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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东暖阁内。</p>
夜深如墨,急促的叩门声骤然撕裂寂静,如同冰锥扎入绷紧的弦!</p>
“殿下!殿下!陛下……陛下急召!”门外,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声音失了往日的沉稳克制,竟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惊惶!</p>
榻上,刚进入浅眠的“朱由校”猛然惊醒,心脏几乎撞出胸膛!</p>
“对了,泰昌皇帝驾崩……就是在今夜!”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轰鸣。他弹身坐起,黑暗中急促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灵魂深处那属于“云凡”的惊涛骇浪。</p>
没错,此刻占据这具少年身体核心的,已非昔日懵懂的皇长子,而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云凡”。</p>
三天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研究生,答辩刚刚结束,正想窝进实验室重温《帝国时代;亚洲王朝》以慰疲惫。哪知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再睁眼,已魂穿这四百年前的深宫,成了大明皇位即位。难不成还要费心费力把他救活,然后继续当个憋屈太子,等到亡国不成?要是仁厚的孝宗皇帝在位,或许还值得挽留,可眼下这千疮百孔的大明,再做太子……将来也躲不过一个亡国之君的称呼!</p>
快速整理好常服,他推开殿门,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扑面而来。</p>
廊下,王安的身影在摇曳的灯火中躬身静候,当看到朱由校竟已穿戴齐整、眼神沉稳如深潭时,王安心中那份莫名的敬畏更深了——殿下……似乎总能洞悉先机?这念头让他背脊微微发凉。</p>
与此同时,乾清殿内,已经是灯火通明,内侍宫女屏息垂首,身影在壁上拉长扭曲,空气凝滞得如同胶冻,唯闻御榻上那人艰难的喘息。</p>
“皇儿……”朱常洛虚弱得如同破旧风箱的声音响起</p>
这位泰昌帝此刻面色灰败如槁木,眼眶深陷,被病痛彻底抽干的生命力仅剩游丝,却仍在支撑着那份君主的架子。</p>
朱由校疾行上前,在御榻前跪倒,动作恭谨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父皇!您定要保重圣躬!儿臣……儿臣年幼,尚需父皇教导庇护啊!”声音微颤,竟真染上了几分孺慕的哽咽。</p>
那只枯瘦的手费劲地抬起,缓缓抚过少年低垂的发顶,朱常洛浑浊的眼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混杂着愧疚与审视的复杂情绪:</p>
“痴儿……父皇的大限……恐是到了。这祖宗托付的江山,终究要落在你的肩上了。”</p>
朱由校猛然抬头,泪水涟涟,用力摇头:“不!父皇,儿臣不要江山!儿臣只要您万安!”</p>
这份哀切的“赤诚”,让穿越来的云凡自己也有些恍惚,那是原身残留的执念在嘶鸣吗?</p>
不过此时他也无暇细究,只全情投入这场最后的父子“告别”。</p>
朱常洛勉力提气,声音愈发艰涩:“校儿……听着……朝堂之上有方从哲、杨涟……皆为忠直栋梁,可堪倚重……内廷之中,王安、魏朝……忠心可用……然……人心叵测……谨记提防……辽东建奴……如虎狼环伺……”每说几个字,便要剧烈喘息数息,“你,需……需广纳贤才,擢用良将……固守……疆土……”交代身后事般的嘱托,带着无尽忧虑。</p>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竭心尽力,重振大明!”朱由校郑重叩首,言辞恳切。</p>
“好……好……”朱常洛凝视着少年,似乎想要透过表象看清什么,终是化作一声叹息般的呢喃,一丝微不可察的释然闪过眼底,随即,眼皮缓缓阖上。</p>
“父皇——!”如同身体自主迸发的悲鸣!朱由校一声痛呼,撕心裂肺。殿内瞬间哭声四起。</p>
就在这悲声弥漫的时刻,角落里的李选侍,脸色却阴晴不定,最后只剩一片铁青!</p>
皇帝至死,只言片语都未曾顾及她这个宠妃!她几乎是数着日子熬到万历驾崩,看着朱常洛登基,以为自己终于能如郑贵妃那般把持乾坤……谁曾想,皇位宝座屁股还没焐热,竟戛然而止!</p>
望着伏地恸哭的朱由校,李选侍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p>
她不是他的生母,甚至在他生母王氏受宠时,她没少暗中排挤。一旦朱由校登上皇位……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冷宫?殉葬?或者更糟?</p>
恐惧与不甘瞬间被毒蛇般的野心和算计取代。她看向朱由校的眼神,再无丝毫哀戚,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权衡和疯狂滋长的念头:必须掌控住局面!</p>
确认泰昌帝确实没了气息,王安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还在抹泪的李选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精明的考量,这个女人,或有可用之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