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动静,贾环手里的钱又要输光了。最后一把,听贾环叫唤出来的,是他只需要一对色子掷出七点来就赢。他抓过色子来狠命一掷,一个色子已经落定了是五点,另外那个色子还在滴溜溜乱转。贾环登时兴奋得大叫起来。
因为他已经得了一个五点,也就是说,另外这个色子只需要不是一点,他就赢定了!
以概率来说,他的赢面是六分之五,输面只有六分之一。
无论是玩牌还是掷色子,这些玩意儿其实玩的都是概率,以如今这个局势来看,贾环几乎已经稳操胜券,也难怪他兴奋得嗷嗷乱叫,恨不得掀翻了屋顶去!
可是结果呢,那个色子停了下来,偏偏就是个一点!
莺儿拍掌笑道:“又是我赢!这回你又怎么说?”
莺儿刚想去拢那些钱,贾环劈手就抢过色子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不对!还是我赢!它,它是六个点!”
莺儿立马大叫,“才不是六点,它分明是个幺!”
宝钗虽说立即呵斥莺儿,“难道爷们儿还能赖你的不成?快放下钱,你可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见宝钗先叱责自己的丫头,宝玉脸上又有些挂不住,又有些想向贾琏证明,这便也冲贾环嚷,“先前你说我们冤枉你。这回我们可都在眼前呢,什么都看得真真儿的,你还要怎样赖?”
贾环一双眼里含着两泡泪水,死攥着色子扭头看贾琏,“琏二哥!她又欺负我,呜呜呜。”
贾琏叹了口气,伸腿下地,顺手先按了按宝玉的肩头,“宝兄弟你也先甭急,说什么我们都看得真真儿的了?咱们是在跟前,但却是在对面炕上,隔着一整个屋里地下呢。况且,你难道不知道,赌局这个东西是最不敢说「眼见为实」的么?别说咱们还隔着这好几尺的距离,甚或即便咱们就在他们桌边儿上,都不敢说你见到的就是真事儿!”
贾琏这么一说,莺儿脸色立即变了。她看贾环哭,她便也跟着哭起来,“我说不玩儿了嘛,是你非说还要玩儿。可你好歹是个爷们儿,你怎么能一而再地这么不讲理?不过就是几个钱,琏二爷、宝二爷都赏了我,我不要了,我都给你还不行?”
贾环用袖头子狠狠一抹眼泪,“你也不用这么说!这道理非得摆明白不可!”
宝钗见这局面越发难看,也赶紧下地来,小心捉着贾琏的袍袖,“不过就是这点子小事,琏二哥又是何必呢?”
说着又瞪莺儿,“还不快把钱都装好了,给环三爷?你今儿不懂规矩,赶紧给琏二爷、环三爷道歉!”
贾琏伸手拍了拍薛宝钗柔软的小手,“别急。凡事都有真章,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
贾琏说着坐到莺儿身边,歪头看着莺儿,“好丫头,爷再给你两串子钱,你再哄你环三爷玩儿两把。我就在你身边儿瞧着,若又是他「第一把赢,后边连着输好几把,最后一把干脆是手掐大赢面儿输掉」的,我叫他跪下给你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