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航连夜坐火车赶去牧场,只见遍野白花花的冰雹颗粒,一片一片的死鹅倒在沼泽地里,个别没死的哀哀地叫,扑棱着翅膀挣扎,想救,可是太多了,就算救回来也卖不掉,只能忍痛全部无害化处理。
陈一航和牧场放鹅的小伙抱头痛哭。
“哎!”
李想抱着陈一航贴贴:“那小伙儿该不会又是你的追求者吧?有没有照片,拿来我看看。”
“胡说什么?”
“谁胡说?你一说抱头痛哭,我就觉得有问题。”
“没有这回事。”
李想还敢出差吗?再也不敢了。自己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一群野男人围着自己老婆,想想就肝颤。
以后出差得把陈一航装进行李箱一起带着。
“我给你定制几套场域巡逻无人机,帮你监控你的江山,好不好?”
陈一航斜睨着他。
“你是监控场地啊,还是监控我呀?”
“当然是监控你了。”
陈一航笑起来,亲亲他。
“好好好,多少钱?”
咱俩还谈钱?
“定制设备价格不固定,大概一百多……你一年的利润……”
陈一航深吸一口气,看着李想,眼神遗憾。
“所以啊。”
“这是我送你的,不能算成本。可以在场地野外建太阳能基站,让无人机定时定点自动巡逻,有事情预警,手机就能看动态报告。飞过一群小鹅上空,还可以帮你数数量,精细化管理。还可以帮你驱赶豺狼虎豹,小偷小摸。”
李想下巴戳在陈一航锁骨上,蹭啊蹭。
“要吧,收下吧。”
取了泉水回去,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陈一航忙不迭地处理水,过滤,消毒、软化,再检测微生物、矿物质,把高粱米清洗了泡在大缸里。剩下的水放在阴凉处大桶里存着。
鹿苑那边有小鹿出生了。
陈一航赶紧去看,盯着兽医处理、做记录。
又有工人来找他,黑山羊少了一头,另外,西府海棠树底下被刨了个大坑。
处理完这些,晚上回去,已经八点多了。
李想还没睡,有点低烧,昏昏沉沉地趴在沙发上。
“吃饭了吗?”陈一航喊了一声,没得到回答。他去洗手换衣服,再下楼,把李想扶起来,背上就往外走。
夜晚的风软软的,带着鹿苑特有的动物气味,伴着草木清香。
刚来的时候觉得难闻,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李想没精神也没力气,觉得哪里都挺吓人的,索性闭着眼睛,趴在陈一航的后背上,自己的后背一阵一阵窜过寒意。
鹿苑对面一个山坡底下有专门用来宰杀动物的厂房,有人拉着一头白色的大鹿过来。
李想听到鹿鸣,睁眼一看,手抬起来摇摇。
“哈喽,又见面了。”
然而,当他看见房子里的人影,便觉得不对。
“要干什么?”
陈一航没有带他进去,而是在外面转。
李想抱着陈一航的脖子,有点崩溃。
“我又哪里做错了?你又要拿小动物吓唬我啊?不用吓,我老实得很。”
“不是的,不要多想。”
陈一航背着李想顺着山坡往上走,走进一片丁香花中。李想被香得发晕,满眼粉的、白的、紫的大片大片的颜色,只觉得这些都是纸糊的,怪吓人的。
山坡上有杏树,陈一航让他摘几个。
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让摘就摘,杏花刚落尽,果子还很小,他摘了一小把。
“你又不吃酸,干嘛糟蹋小果子?”
就在此时,听见压抑的哀鸣。
李想一下反应过来!
陈一航颠颠他,背着他往下走。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颗鲜红的鹿心,用一把拴着五彩丝带的刀子将其剖开,立刻有液体涌出来。
另外一个年轻人捧着一碗酒过来接着。
老头将鹿心的血挤进大碗里,一边念叨着什么,手指在碗上方画符。
年轻人接了一碗血,摇摇匀,转头就奔李想走来,掐着他的嘴,直接给他灌下去!
血还带着温度,搭配的酒火辣辣,李想感觉像是小鹿的心热腾腾活生生地从自己的喉咙里跳进去,落在了自己胸膛里!
腥味直冲天灵盖!
李想一下就不行了!
陈一航把他放下,捂住他的嘴。
“咽下去,别吐!”
李想呼吸觉得都是腥的,自己像是吃了死孩子的李太,又像是生嚼马心的龙妈。
刚刚采的几颗小小的青杏就起了作用。
李想咬一口杏缓一缓,起来走两步,再咬一口,压一压反胃的冲动。
“李想。”陈一航喊他。
“嗯。”
但陈一航没说什么,过了几分钟又喊。
“李想。”
“嗯,啥事?”
“回家。”
“嗯,回家。”
“李想回家了吗?”
李想莫名其妙:“回来了,回来了。”
陈一航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陪着,一边念着古老的咒语,就这样一路翻山越岭的,把他领回了家。
进了门,李想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厨房洗手台漱口、洗脸,全身衣服脱了丢了,光溜溜地叉腰站着,指着陈一航。
“你下回再这么折腾我,不跟我打招呼,你给我等着!”
陈一航只是笑,并不解释。等李想跑上楼洗澡,他把他衣服捡起来,用隐形眼镜护理液滴在血渍上,溶解了之后,放在水盆里搓干净。
厨房窗子外面出现个黑影,是池虎,眼神责怪。
“小陈总,我是老板的保镖,负责保卫老板的人身安全,你不能故意把我支开呀。”
陈一航把窗子推开,笑眯眯地。
“哦,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想的这个状况就是吓着了,受惊心悸,需要安魂。就在下午,陈一航请了村里的“专业人士”来做一场特别的法事。这事不能提前说,提前知道了就没效果了。
为了不拖泥带水地实现目的,陈一航拜托池虎一项重要任务,请他去调查黑山羊失踪之谜。免得李想身边有帮手,闹脾气不配合。只要他忍一忍,很快就能完成。但他要闹起来,错过了最佳时机,这头鹿就白死了。
第二天清早,李想醒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爬起来把床头一杯水喝个底朝天,转头看时,陈一航居然还没起床,只是半眯着眼睛在看手机,眼尾红红的,眼皮肿着。
“真稀奇啊,你居然也赖床。”
李想注意到他身上有长条的抓痕,从胸肌开始,延伸到肩部,鲜红的层层叠叠,看着触目惊心。
“哎哟,又是去哪里淘气了?是什么东西给你抓成这样?”
陈一航拉起李想的手,这手真好看,纤长细白,指腹粉粉的,软软的,一个茧子也没有。
“谁抓的我……好问题啊。”
李想:……
“那、那谁叫你乱给我喂东西的?”
陈一航嗓子沙沙的。
“做噩梦了吗?感觉怎么样?”
李想只记得昨晚自己上楼洗澡,全身热气沸腾,然后就一概不知道了,反正现在觉得神清气爽,就只是饿。不过也能猜出来昨晚的战况。他有点不好意思,强行挽回尊严。
“你早有好货早不给我吃,故意看着我草木皆兵地害怕。我这么天天胆小如鼠的,让人笑话你嫁了个没用的男人。”
陈一航懒洋洋地打哈欠。
“其实,也没有人会笑你的,知道你是城里来的,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看见一朵磷火也能吓个半死……”
李想“啊”地一声大叫,双手捂住陈一航的嘴,脸皮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