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亲自拿了梳子给璟妘梳了两个花苞头,这可比旗头要舒服的多:“额娘猜,她可能有了更喜欢的东西,却又没能得到。”
上一世的那条抹额,她花心思做出来送给颖嫔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做出一副交好的样子。
若是不提,不就是白做了。
宫中这般做的人如过江之鲫,她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懿和海兰轻蔑她,与轻蔑原先使计争宠的自己有何区别。
还有颖嫔,不是整日一口一个礼重蒙古吗,怎么那个时候就不反抗,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戴出去了。
可笑至极。
“额娘,额娘,您怎么了?”
嬿婉回过神来:“没怎么,额娘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想观摩的画拿回来了,这会儿不想回屋画画?”
“想的。”
璟妘年纪虽小,却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孩子,尤其是在她喜爱的绘画上。
今日的练习量还未完成,璟妘当然惦念着。
“额娘,那女儿先回去了。”
嬿婉笑着目送璟妘出门,转头便冷了脸:“春婵,将库房中的陶器都找出来送到颖嫔那儿去。就说是本宫怜颖嫔思乡心切,这些陶器先送她赏玩,日后还多着呢。”
宫中多用瓷器,但草原上依旧还是陶器居多。
既然是心爱之物,还千里迢迢带来,她就让巴林湄若喜欢个够。
她不惜得试探巴林湄若是真天真还是假烂漫。
敢拿她的宝贝女儿做筏子,看来真是她动手太慢了。
在宫里,厌恶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可以不需要的。
……
长春仙馆。
“颖嫔,本宫送你的东西可还喜欢?”
这会儿已是请安结束的时辰,众人都还未曾散去。
见到颖嫔被令贵妃叫住,不少人都乐得看这个热闹。
虽不知真情实况,但她们都看出来令贵妃不喜欢颖嫔了。
“臣妾宫中器具足够,不劳令贵妃娘娘费心了,省得平白浪费了那么多陶器。”
嬿婉上前几步,唇边的笑容已没了笑意:“那便换上不就好了,省的你用着用着又成了心爱之物。瓷器易碎,来日再伤心及身可就不好了。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或者本宫去向皇上求道恩旨,让内务府将你日后的份例都换作陶器,一了百了。”
颖嫔咬紧了后牙,她做错什么了,让令贵妃这般针对她。
若是让嬿婉听见这道心声,只怕会笑的肚子疼。
为什么?
因为颖嫔让她的女儿不高兴了;因为颖嫔这般作为让她觉得不顺眼;因为上一世颖嫔做下的事让她恨不能生啖其肉……
能因为的可太多了,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次颖嫔最终还是不能违抗,就像那道抹额一般。
她这也算是持肚逞凶吧。
嬿婉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指挥道:“对,就是那儿,力道重一些。”
“今日多站了一会儿,这腿就酸痛的厉害。”嬿婉半抱怨道。
“您遇喜都六个月,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不会累。”
春婵又往手上倒了些药油,嘀咕道:“回头进忠公公又得嫌奴婢们没伺候好您了。”
“等他来了让他来找我。这仇要是不能亲手报,本宫这个贵妃索性别当了。”
春婵头一次有了无语的感觉。
进忠公公来永寿宫除了寻她们娘娘,就是寻她们主儿。
主儿这次遇喜可真是累着了,不然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回头让任太医再多来几次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
颖嫔看着满宫的陶器,气的眼圈都红了,可她却不能发脾气。
因为御前的人还在旁边盯着呢。
等最后一件瓷器换下后,进忠福了个身:“皇上知道颖嫔娘娘思乡心切,这不特命内务府备了陶窑,日后保管不会缺了娘娘的陶器用,这可是宫中独一份的。”
除却皇上登基那会儿,在皇后的主张下宫中盛行过节俭之风,之后便又归于寻常。
华衣锦裳,金簪宝钗,白瓷玉器,沉香不灭,日常而已。
主位娘娘的殿中摆满陶器,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遭。
出了颖嫔住处后还没多远,便能听到重物摔打在地上响起的砰砰声。
“哎,皇上就是皇上,就是有先见之明。”
跟在进忠身后的小太监面面相觑,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
这……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一开始长春仙馆外的场面传开时,不少宫人都惊了。
这,这,这,为什么啊!
颖嫔娘娘是得宠不错,可令贵妃娘娘得宠多年,有子有女,现在又怀有龙嗣,为什么啊!
这几日不少宫人都在私下讨论,各种流言喧嚣日上,但普遍都是颖嫔娘娘面白心狠,心机深沉之类的。
毕竟没道理啊。
……
“臣妾就是小心眼了,皇上想罚便罚吧。”
瞧着对面赌气的人,弘历语气平和道:“朕不是为你撑腰了吗?”
“先前永琛和璟琇他们两个你都硬的下心肠教导,到了璟妘这儿怎么护的厉害了。”
呸。
现在撑腰,早作甚去了,那也是你亲生女儿。
她怎么护的厉害了,你这生父不当爹,还有脸管她怎么当娘。
帕子一甩,眼圈红了;眼睛一眨,清泪流下。
“这回遇喜也不知怎么了,臣妾吃不好也睡不好,璟妘见了后便常过来陪着臣妾。”
嬿婉擦掉眼角的泪珠,叹道:“不瞒皇上说,璟妘向您讨要那两幅古画做她的生辰礼,就是为了精进画艺,好在太后寿宴时送上亲手画就的观音图。”
“您不也说了,璟妘念着那两幅画您自个儿喜欢赏玩,送了您好些画作,都是璟妘自己的心爱之物。”
“可您贵为天子,臣妾也是您亲封的贵妃!何至于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操心这么多呢?”
这一句接着一句,弘历也被勾起了许多回忆,感叹道:“璟妘的确是个孝顺孩子。”
所以啊,她现在看这位皇帝可是越发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