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刺破薄雾。
回门队伍状如长龙,鎏金轿辇与描花箱笼绵延数里,箱面上的云纹兽首在日光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晕,晃得守在府前的小厮睁不开眼。
萧璟煜率先下了马车,芳儿与紫笙默契地垂首退至一旁。
只见他长臂轻扬,已撩起缀满珍珠的车帘。
顾念雪素手搭在他掌心的刹那,他下意识收紧指尖,仿佛握住了稀世珍宝。
待她绣鞋轻触地面,他忽然倾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鬓边,将被晨风撩乱的赤金步摇重新别好,望着她的眼神像是浸了晨露的墨玉,盛满化不开的柔情。
顾衡远与虞婉立在阶前,看着女婿这般体贴,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
待顾念雪莲步轻移,二老已并肩行了个郑重的礼,衣袂带起的风卷着阶前的落花。
“参见王爷,王妃。”
顾念雪蹙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双亲,芙蓉面染上薄嗔:
“女儿才刚出阁,爹娘便要与我生分,可是恼了女儿?”
“这是在外头,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若是进了府里头,自己人怎样都好。”虞婉拍了拍她搀扶自己的手。
顾衡远拱着手,目光扫过萧璟煜笔挺的身姿:
“你娘说得在理。如今你是肃王妃,一举一动都关乎皇家颜面。咱们行事周全些,也免得旁人说闲话。”
顾衡远话音方落,萧璟煜已稳稳上前半步。
掌心贴着顾衡远的手肘轻轻往上托,动作既不失礼度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岳父岳母言重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目光扫过顾念雪微微泛红的眼眶,眸色瞬间柔软下来,“雪儿虽已嫁入王府,但在二位面前仍是顾家的掌上明珠。再者,本王拼尽一切要护在掌心的人,岂能让这些繁文缛节,伤了她的心。”
他话音未落,顾念雪已偷偷掐了下他的手背,却换来他宠溺的一笑。
“往后这些虚礼,就请二老免了吧。”
话语间虽是商议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顾衡远与虞婉相视一笑,心中极为动容。
几人穿过垂花门时,一抹灵动的粉色突然掠过游廊。
冯曼曼提着裙裾奔来,“念念!”
她攥住顾念雪的手,指尖还带着糕点的甜香,
“伯母昨日教我做了桂花糖糕,说要等你回来尝鲜!”
“好啊,这几日可玩得尽兴?”顾念雪笑着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
“尽兴极了!”冯曼曼眼睛亮晶晶的,“虞莹姐姐每日都带我出去,京城的小吃比咱们东昭的花样多多了,杂耍班子的刀山火海看得人手心直冒汗,还有皮影戏······”
丫鬟们张罗着茶点,青瓷盏里的碧螺春氤氲着热气。
男人们正围坐在一处讨论着天下大事,冯曼曼给虞婉比划着东昭的风土人情。
阳光透过树叶将满室笑语都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
这一刻,朝堂的风云、两国的界限都悄然隐去,唯有亲人间的温情在茶香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