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乐问道:“水匪和马贼与宋子贤有什么关系?”
“汉江水匪前些年异常猖獗。”钟离馗嘿嘿笑道:“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他们是被逼无奈,为了谋生才出此下策。但这帮人最爱干的事却是绑票,而且他们似乎对目标一清二楚,绑的人都是富贾豪族,索要重金。”
魏长乐道:“听说山南军奈何不了他们?”
“山南军有一支水军,虽然实力平平,但要扫平那几股水匪,也不是难事。”钟离馗道:“那几股水匪在汉江猖獗几年,山南军竟然连一股都没有剿灭,这可就有大问题了。”
魏长乐脱口而出:“养寇自重?”
“不错。”钟离馗肃然道:“按理来说,水匪如果是抢掠普通百姓,官府视若不见还可以理解。但水匪动了世家豪族,应该很快就会被彻底剿除。可是他们竟然能存活数年,山南军似乎也是故意奈何不了他们,这就大有问题了。”
魏长乐眉头紧锁。
“我带人剿灭了一支水匪,从他们口中得知,是有人雇佣他们假扮水匪,目的就是在汉江劫掠绑架。”钟离馗冷笑道:“有人给他们发放饷银,但劫掠勒索所得,却都要上缴。”
魏长乐立刻问道:“是谁雇佣他们?”
“那些水匪喽啰拿钱办事,自然不知道背后是谁。”钟离馗道:“只有两个水匪头目见过那人。而且从一开始,就是那人找上他们,拨给银两和兵器,甚至找了工匠给他们打造船只。此后我剿灭其他几股水匪,将前后口供联系在一起,确定了在汉江的那几股水匪背后是同一个人。”
魏长乐心下却是略有些激动,问道:“是谁?”
“我也想知道是谁。”钟离馗轻叹道:“但见过那人的匪首全都没有见过那人的真容,每次见面,那人都是戴着一张面具,有时是白色,有时是黑色,甚至还有人见过是青铜打造。但面具都是天狗造型,那人也是自称为天狗!”
魏长乐身体一震,吃惊道:“天狗?”
他瞬间就想到,途中审讯傩戏班的金永贵,从他口中获知,雇佣他们诱拐孩童重金收购的幕后真凶,便是戴着青铜天狗面具。
“不良将知道此人?”钟离馗从魏长乐的语气中,判断出魏长乐之前已经知道这号人物。
魏长乐先不解释,问道:“马匪背后是否也是天狗?”
“正是。”钟离馗微点头,“有两三股马贼,经常在官道出没,劫掠过往商队。他们同样也会找准目标绑架勒索。山南军几次出兵追剿这帮人,都是一无所获。但这些人并非流寇,他们都有巢穴。按理来说,山南军只要花些心思,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巢穴所在,出兵彻底剿灭。”
魏长乐却已经是恍然大悟,“那些水匪、马贼,都是有人暗中豢养。他们虽然干的是贼寇行径,但却并非真正的贼寇,而是背后有人操控的工具。”
“我手底下也不过三百多名弟兄,搞清楚这些水匪马贼的巢穴其实也没有花太多时间。”钟离馗嘿嘿笑道:“每次确定好目标,我也只带几十号人摸过去,干脆利落解决了那帮人。这帮人的实力弱得很,连我都能搞掉他们,山南军甚至襄阳的驻兵想要铲除他们,那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正如不良将所言,这背后还真是有人养寇自重。”
“原来如此!”魏长乐冷笑一声,“钟离大侠,你现在确定天狗是宋子贤?”
钟离馗解释道:“一开始我怀疑是山南军里面有人以此敛财。山南军每次出兵,许多商贾都会被迫出银子犒赏。出兵有壮行银,哪怕一无所获,回来还有庆功银.....。这一年只要出兵几次,就能聚敛大批钱财。出银子的虽然是士绅豪强,但这帮人出了血,当然不会甘心,又不能得罪山南军,只能从百姓身上盘剥回来。”
魏长乐不禁握起拳头。
“不过今日我突然明白,那帮水匪马贼背后的真正黑手,很可能就是宋子贤。”钟离馗道:“宋子贤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道理很简单,他费尽心思豢养了一群水贼马匪,却被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全都铲除,这就等于断了宋子贤一笔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无意中断他财路,他自然对我恨之入骨。”
魏长乐轻声道:“这就对了。那个天狗即使不是宋子贤本人,也绝对是他的党羽。”
“不良将,宋子贤的党羽太多了。”钟离馗怪笑一声,“恕我直言,山南军肯定不干净,军中肯定有人与宋子贤有勾结。宋子贤仗着卢渊明这位前相为靠山,在山南编织了一张大网。这里面有士绅豪族、有贾正清那帮朝廷命官,还有军中败类,这些人沆瀣一气,不择手段敛财。钱财不是从天而来,都是百姓身上的血肉,他们吃人肉喝人血,如果朝廷不管,总会有人拼死一搏.....!”
魏长乐心知钟离馗最后两句话,却是向自己所言。
自己没有隐瞒身份,而钟离馗得知他是监察院的人,自然会觉得魏长乐前来襄阳是为了搜集情报。
山南这张网太大,只依靠大洪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这座镇压在山南道上面的大山。
所以钟离馗知无不言,也是尽可能向魏长乐透露更多的情报。
魏长乐从他的语气之中,其实能够很清晰地听出他内心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