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言灭之事,关乎燕郡安危,不可大意。”顾诚异常郑重的叮嘱道。
“先生放心。”阴子胥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
眼见顾诚双目微阖,靠在了床头上,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悄悄退出了屋子。
安静,异常的安静。
等到再也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顾诚这才将那一方手绢缓缓打开。
一抹刺目的鲜红,映入眼帘。
“唉!你为何总是这般的不听话呢?”一个苍老的声音豁然响起。
顾诚下意识想藏起手绢,却是猛地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充满责怪的眸子。
那双眸子属于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他不知道老人是何时出现的,当然这并不重要。
“镜爷爷。”顾诚轻唤了一声。
老人却并不答话,只是快步走到榻前,将他的手腕轻轻提起。
顾诚没有反抗,面对镜无为,他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无比顺从。
“爷爷怎么样?”片刻之后,一旁的忘忧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脸焦急的问道。
“若是你从此刻开始,放下一切,安心调养,就还有的活。”镜无为神色微黯,但仍旧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
“能活多久?”顾诚问道。
“或三年、或五年,只要老朽还活着,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孩子死在前头。”镜无为的声音里带着坚定,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绝。
顾诚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老人,顾诚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了然。
他是顾诚。
智深若海的顾诚,他怎能察觉不到镜无为的潜台词。
“若是一切如常呢?”顾诚继续问道。
“三个月,神仙难救的三个月。”镜无为沉默,而后轻声回答。
“够了!”顾诚一声长叹。
“你,你这是准备先气死老夫么?”镜无为闻言,脸上立刻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然而,眼前这个孩子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又能如何?
“哇!都怪我,都怪我学艺不精,在定襄城没能治好你。”忘忧哭了,她哭的很伤心。
顾诚却依旧笑着,他轻声安抚着忘忧:“忘忧,这不怪你,其实当初咱们相遇的时候,你就应该察觉到,我那时便已受了重创,在之后龙城遇刺,定襄城遇刺,我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此处,顾诚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我这一生只有三个执念,替董平报仇,扶隋唐登高,娶慕清为妻,如今已经完成了一个,顾诚知足了。”
忘忧仍在哭泣,镜无为那老迈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悲伤。
“镜爷爷,您老行走一生,应该知道,人的命天注定,我们谁都无能为力......”
顾诚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便无力的靠在了床头上。
他累了,很累了。
“你好好休息吧,从今天开始,我会让忘忧一直跟着你。”
片刻之后,镜无为那略带悲伤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