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这些天,云璟珩不知听了多少句这样的话。
他要的,不是顾愿霖的愧疚和补偿。
顾愿霖一向比云璟珩有道理,从前云璟珩总说不过他。
可直到现在云璟珩才知道,有时候,顾愿霖就是个笨蛋,胆小鬼。
“顾愿霖。”云璟珩松开抱住他的手,后退一步,“你非要同我这样吗?”
“……”顾愿霖有些慌乱,“怎样?”
云璟珩的眼眶有些红,他固执地说:“像这些天这样,无微不至,任劳任怨,我说什么你都答应,若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是不是也要爬上山去摘?”
“我……”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很高尚,你以为自己做这些就能补偿我,是吗?”
云璟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顾愿霖很少看见他这样,像是要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你的补偿,不要你的愧疚。”云璟珩真的哭了,抽泣得肩膀都在颤抖。
“我想要从前那个会笑、会委屈、会生气的顾愿霖……你这样,我,我好陌生……”
“顾愿霖……我好害怕,我怕这是一场梦……怕你离开我……”
“不会!”顾愿霖手中的东西倏然滑落,他搂过云璟珩,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相拥,一刻不敢松懈。
“我不会再离开了,我……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顾愿霖是真的慌了,他自以为是的“弥补”,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全都变成了空中楼阁,让云璟珩惴惴不安。
“我从小木屋醒来后,忘记了一切。不记得我们的初遇,不记得和你并肩作战,不记得月下你为我舞剑……
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师父说让我自己去寻找,他说,只要用心,总会找到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去了青州,路过落霞山庄,看到了一座无名墓穴。又去了宜州,去了上元,我潜入云水山庄,像有记忆一般,走到了留园……”
顾愿霖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云璟珩的脸。
云璟珩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顾愿霖讲述。
“我花了将近一年,走走停停,在我觉得熟悉、心痛的地方住下,离开……璟珩,当我终于想起来时,我不是开心,我是慌乱,我怕你怪我,更怕你忘记我……”
明明当日喂云璟珩吃下忘情丹时,他还十足自信地认为,他不害怕云璟珩忘记自己。
原来在面对心爱之人时,再勇敢的人也会变成胆小鬼,遑论顾愿霖这个在感情上,从来都不如云璟珩勇敢的人。
云璟珩从顾愿霖怀中退开,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顾愿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愿意等你,一年,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等着你回来找我。”
顾愿霖的瞳孔微微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
云璟珩继续道:“其实那日,我猜到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可我还是吃了。”
“我醒来后也不记得你了,不过,只有一天,我便想起来了。”
云璟珩捧起他的脸,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夹着一丝责问:“你要与我计较谁恢复记忆的时间更短吗?还是要我也向你说对不起,也向你补偿?”
“一天的话,怎么补偿,也给你捉鱼吃?”
顾愿霖终于忍不住被他逗笑,心虚又理直气壮地认错:“不用,不用你补偿。”
“嗯?”云璟珩挑起眉,凶了起来,像亮出尖爪的小猫,“只许你补偿,别人不能?顾愿霖,你好霸道。”
“我也不补偿了,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话落,顾愿霖弯起眉眼,紧紧吻住了云璟珩的唇。
纠缠,肆意,急切,丝毫不给云璟珩说话的机会。
果然霸道得很,云璟珩心想。
是夜,二人折腾到酉时还未休息。
“脆皮乳鸭要热一下才好吃。”
“果酒要加点冰块,用山泉水冰镇一下也可以。”
“先吃糖葫芦,要化了!”
云璟珩坐在桌前,看着顾愿霖忙碌地跑前跑后,岿然不动,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是他自己认罚的,那就,罚他照顾自己一辈子。
云璟珩咬掉一颗挂满糖霜的山楂,伸手拉过从身边穿行的人。
另一半,喂到了顾愿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