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内的拍卖声浪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钱万贯藏身人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血玉在火把下泛出妖异红光时,他发出尖锐唿哨,七名剑客如利箭般冲破窗纸,寒光闪过处,血玉已落入钱万贯怀中。趁着混乱,他裹着锦盒策马狂奔,身后山匪的咒骂声渐远,满心只剩妻子元湘雅苍白的笑颜。
巫医的草庐隐在荒山深处,钱万贯踹开柴门时,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他将血玉重重拍在案几:“快!用它救湘雅!”白发老者戴着青铜面具,枯槁的手指刚触到玉面,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是假的!岫玉染朱砂,最多能维持三个月血气......”
“你胡说!”钱万贯揪住巫医衣领,“桑玄在鉴宝大会上展示的明明就是这块!”话音未落,内室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元湘雅倚在门框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腕间银铃随着颤抖轻轻作响:“...别为难先生了,他早说过...我只剩一年寿命。”
钱万贯僵在原地,手中血玉的凉意渗进掌心。他突然想起鉴宝那日,桑玄捧着血玉时,温润的红光确实与此刻不同。原来从一开始,他抢到的就是精心设下的骗局,而真正的血玉,或许还在某个暗处流转。
巫医收拾药箱的声响惊醒了他。元湘雅走到他身边,枯瘦的手覆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我们去看桃花吧,就像当年...”钱万贯望着掌心破碎的玉屑,终于明白,自己追逐的不仅是块能救命的血玉,更是一场不愿醒来的虚妄之梦。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尘埃。钱万贯掀开帘子,望着远处半山腰的道观,心中五味杂陈。元湘雅倚在他肩头,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轻声道:“到了。”
两人携手沿着石阶缓缓而上,钱万贯特意放慢脚步,生怕元湘雅体力不支。道观门前的老槐树依旧苍劲,只是当年树下教他们辨玉识石的身影,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推开斑驳的木门,钱万贯在师傅的牌位前虔诚地献上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腾,仿佛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师傅,徒儿不孝。”钱万贯声音哽咽,“一心想寻血玉救湘雅,却落得一场空。”元湘雅跪坐在他身旁,颤抖着抚摸牌位上的刻字,泪水悄然滑落:“爹,这些年,苦了万贯了。”
山风穿堂而过,掀起供桌上的黄表纸。钱万贯从怀中掏出那块破碎的假血玉,轻轻放在牌位前:“师傅,您常说玉有灵性,可这块假玉,却让我迷失了本心。”他想起这些日子为了血玉不择手段,与田雪儿的恩怨,与山匪的纠葛,如今想来,皆是一场荒唐。
元湘雅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万贯,别再执着了。能陪你重走一遍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钱万贯紧紧搂住她,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随风而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暖光,却掩不住那份挥之不去的哀伤。
祭拜完毕,钱万贯扶着元湘雅走出道观。回望这座承载着年少时光的地方,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远比虚幻的传说更加珍贵。只是不知,在余下的一年时光里,他能否好好弥补,能否让湘雅无憾地度过最后的岁月。
“那个血玉肯定还在桑玄那个老东西手里,我得尽快拿到,我得救湘雅!”钱万贯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