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清明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在玩家们心中炸开了锅。院子里死寂了片刻后,是更加汹涌的议论和难以置信的困惑。
“这……这不对啊!”
卫强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崩溃,“蔺亚圣!您可是儒修!是亚圣啊!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您……您这引狼入室,坐视甚至推动外敌入侵自己的国家,这……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这不成了……成了……”
他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吐出那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词:“……汉,哦不,夏奸了吗?”
“是啊,蔺亚圣,您这样...和那些卖国求荣的奸佞有什么区别?”另一个玩家小心翼翼问道。
面对玩家们的质疑蔺清明脸上的洒脱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奇怪神色。他轻轻放下茶杯,清澈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疑惑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卖国?奸佞?”
“诸位小友,你们前两日,不是还在广场上争论什么……岳飞的故事吗?”
玩家们一愣,岳飞?这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蔺清明仿佛陷入了回忆,手指轻轻敲击着躺椅的扶手:“老夫虽在养伤,耳力却还好。听你们讲,那岳飞,乃是一代名将,忠君爱国,用兵如神,打得外敌闻风丧胆。可最后,却被昏君奸臣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冤死风波亭。你们争论的焦点,不就是他该不该奉召回朝,明知是死路也要回去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刺人心:“老夫倒想问诸位一句,岳飞奉诏回朝,明知是死局也要回去,所为者何?是忠君?还是爱国?”
“若他忠于的是那个猜忌他、残害他、断送他毕生功业的昏君赵构,这份‘忠’,是愚忠。”
“若他爱的是那个昏君当道、奸臣横行、苟且偷安、不惜冤杀柱国之臣也要向敌人摇尾乞怜的‘国’……这份‘爱’,难道不是助纣为虐?”
玩家们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岳飞的故事他们太熟了,熟到潜意识里只记得精忠报国的悲壮,却很少去深究这国与君在当时的具体面目,现在反而让一个“外地人”用自家故事拷打自己。
“大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气吞万里如虎、万民归心、令行禁止的大夏了!”蔺清明的语气陡然沉痛起来,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疲惫和失望。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尸位素餐者有之,结党营私有之,贪腐成风者有之!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权位、家族的富贵,何曾有过半分社稷苍生?”
“地方官府,鱼肉百姓,横征暴敛,更有甚者,与那些视凡人为蝼蚁、肆意压榨的仙门沆瀣一气!你们浪浪山商会收容流民,所见所闻,难道还少吗?那些被逼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百姓,他们的冤屈,可曾得到朝廷半分垂怜?那些被仙门强占灵田、掳走子女的村落,可曾见州府官员为他们主持过几次公道?!”
“大夏的根基,早已被蛀空了。”
“这样一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皇朝,一个连自己子民都庇护不了、甚至与压迫者同流合污的朝廷……”蔺清明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它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它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它的子民为它去效忠,去牺牲。”
“这样的国,推倒它,彻底砸烂这具腐朽的躯壳,让新的、有生机的力量从废墟中生长出来……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救国’?”
这番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言论,如同九天惊雷把玩家们彻底劈懵了。
不是,大爷,你这思想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要“砸烂”大夏的儒门亚圣。这……这逻辑好像有点道理,但正是因为太有道理了,才更让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