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目前伊泰恩、伊瑞斯和柯思奎这三个王国中,伊瑞斯的军队是最先整备的,加上之前的底蕴……
他统御的集团军的番号应该会很比其他奥苏安王国的靠前一些吧?
他很现实,他一点也不摇摆、纠结、迷惘,他很坚定,不然他也不会返回奥苏安,也不会在塔尔·伊瑞斯的那场会议中做出那样的表现。
既然决定了,那就倾其所有,就像芬努巴尔的所作所为那样,把损失压到最低,把悲痛压到最小。
如果有必要,他会像巴斯纳尔那样,但他不认为自己的结局会像巴斯纳尔那样。(728章)
他不认为自己会走到那一步。
至少现在不会。
在返程的路上,他向身边的一众人讲过吉利德的事,但很显然,他们只关注吉利德是马雷基斯侄子的事情。
他也能理解,毕竟吉利德的祖先是贝尔-夏纳,想不关注都很难,很多时候,身份的光辉会掩盖一切努力。
“旁边那个人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费尔加皱起眉头问道,眼神中满是迷惘。
艾萨里昂又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自信与惯性的笃定。他以为他会认识,他谁不认识?劳伦洛伦、艾索洛伦、艾希瑞尔、纳迦罗斯他都去过,见过太多面孔,接触过无数人物。可能会不熟,但绝对会认识。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错觉让他极为不适。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毫无印象,哪怕是一丝一缕的模糊记忆也没有。
“塞里昂?”他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试探的玩笑,就像是在自我解嘲。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周围的同伴们纷纷翻起白眼,露出无奈、嫌弃的神色。
与他们一同返回的塞里昂也来参加宴会了,只不过自从进门后,他便没有与他们同行,而是独自融入了人群。
“埃利昂?”就在众人疑惑时,阿拉加伦的声音响起。他眯起眼,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语气逐渐沉了下来,“很早之前,我见过他一次。”
这句话一出,众人没有发出惊呼,也没有那种剧情般的目光对撞。这不是小说,也不是剧场,他们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埃利昂出现的频率甚至可以说有些过高。不论是关于海军是否出动的争论,还是阿纳海姆之战是否应展开的激辩中,他的身影都如幽影般穿梭其间。
现在,还活着的他出现在翡翠海之宫,并与塞里昂交谈——很显然,他们不仅相识,而且关系不浅。
塞里昂与艾萨里昂他们不是同一辈人,他属于上一代,历了远比他们更复杂、更残酷的动荡。
他曾与艾里昂掠袭者并肩作战,在艾里昂王国的平原上策马狂奔;也曾在永恒女王的王廷中徘徊游走,享受那片森林王国特有的奢华生活。他的身份,他的过往,就像阿苏尔编年史的一部分。
后来,他被任命为雄鹰门的指挥官,而雄鹰门位于奥苏安西部泰伦洛克王国的群山之中。
而现在,原本脸上的坚毅和沉默消失了,与旧友交谈时,那份深藏的情绪不可避免地溢了出来。左眼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随着表情的起伏在微微扭动,像是旧日战争的鬼影在面容上挣扎复苏。
艾萨里昂耸了耸肩,尽管他听不清塞里昂与埃利昂在说什么,但他大致能猜到对话的内容。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而阿海尔则露出了一个『无语至极』的笑容,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诞的嘲讽。他没办法再保持冷静——这一刻,他是真的为伊姆瑞克感到悲哀。
他甚至有种想要替这位摄政王默哀三分钟的冲动。
他实在不知道,伊姆瑞克接下来要如何继续统治下去,这个摄政王该怎么当,仗该怎么打。
这位『新王』刚刚登基,就要面对来自各地的掣肘,军政体系的碎裂。
伊泰恩、伊瑞斯、柯思奎王国站在杜鲁奇这边,奥苏安门户大开。而现在,泰伦洛克王国的力量结构也正在发生着微妙的摇摆。
埃利昂,虽然远离泰伦洛克王国,但他在王国内部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不然他也不会成为阿纳海姆的守备。
再加上横空出世、贵胄血统加身的吉利德,这两个核心力量的联手,足够让整个泰伦洛克的贵族阶层心生动摇,开始重新思考『忠诚』与『利益』的天平。
而戴斯……
他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瓦尔信徒如今是怎样的状况,也无意妄加揣测。但他作为一名阿苏尔,他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奥苏安的情况。
在柯思奎王国,有一处被称为『天穹熔炉』的地方,坐落于环形山的深处,距离翠绿幽静的阿瓦隆王国并不远。那里,是瓦尔信徒的聚集地,信仰、锻铸与战争在那片炽热之地融为一体,昼夜不息。
阿瓦隆的法师在树上培育着长矛和箭矢的胚胎,它们就像果实一样,在树枝间慢慢成熟。当时机到来,法师们会将它们剪下、封存,随后送往天穹熔炉——在那儿,瓦尔信徒会为它们装上寒光凛凛的锋刃,让一根根木制的长矛真正变为能够刺穿战争迷雾的兵器。
但阿海尔并不认为戴斯的第一站会是那里。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不是因为那里的信徒不虔诚,不是因为那里的火焰不够炽热,而是因为——柯思奎王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它在这场巨变之中,已然悄然站队,选择站在了杜鲁奇一方。
而戴斯的出现,尤其是他如今出现在奥苏安——其意义再明显不过。
如果说,天穹熔炉是阿苏尔精巧箭矢的孕育之所,是森林、法术与战争意志的结合;那卡勒多王国的『瓦尔铁砧』,则是另一种象征——那是火山之心中燃烧不息的神火,是卡勒多的傲骨与奥苏安意志的核心之所。
那里,才是阿苏尔真正意义上的兵器制造中枢,是剑的故乡,是战士之心的铸造地。
所以……
而就在此刻,萨里尔的身影悄然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那位半神的存在,那位荷斯在人世间的倒影。
他的到来,意味着萨芙睿王国,本应是伊姆瑞克最大最稳定的支持者之一,其立场也已悄然动摇,甚至可能开始倾斜。
这一刻,伊姆瑞克的身影重新浮现在阿海尔的脑海中。但那不再是那个高傲地仰着头、用鼻孔看人的伊姆瑞克,不再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卡勒多之主。
而是……
一具躺在尚未合盖的棺椁中的尸体。
安静,冷清,四周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香料气息,仿佛连死亡本身都还在犹豫是否该落定这场剧终。
这一瞬间,阿海尔想闭上眼,不去看,不去想。他太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泰伦洛克动摇,卡勒多无力,萨芙睿犹疑,柯思奎、伊瑞斯、伊泰恩倒戈。
这还是奥苏安,还有来自埃尔辛·阿尔文的阿斯莱和艾尼尔……
『摄政王』这个词在现实的碾压下,已不再是权力的象征,而更像是一封迟来的讣告。
这是否太过沉重了?
“我们……杜鲁奇、阿斯莱、艾尼尔……我们就像是一根根线,被人牵引着,被人交错着。”
艾萨里昂低声呢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说给佩里恩,也说给阿海尔听。
他说到这时,顿了一下,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大厅深处、沉沉灯火下交织出的阴影,那些目光、声音、步伐……一切仿佛都成了线索。
“而达克乌斯……”他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在压抑一份沉重的认识,“他是那个织谶者,是织网的人。”
他没有用『领袖』这个词,也没有用『统帅』或者『王』。他用了『织谶者』。
那不是一份荣耀的称呼,而是一种命运层面的揭示。
“他的手将线一根根挑起,再一根根交错穿插,织出了一张……我们谁都跳不出的网。”艾萨里昂垂下眼眸,眼中却浮现出一种几近敬畏的神色。
他转头,语气变得有些晦涩,却又带着一丝黯然的钦佩。
“芬努巴尔,是线。玛琳,是线。你我,是线。就连神只化身,戴斯、萨里尔,他们……也是线。”
“甚至……”他苦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
“线是自由的,但线也从不自由。它以为自己是直线,其实不过是在网中等待被拉拽的节点。”
说到这时,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淹没在宴会的喧嚣之中。
佩里恩、阿海尔,还有其他人都沉默着。
没有人回应。
不是听不懂,而是太懂了。
他们看着大厅,看着那些光鲜的宾客,那些交谈、寒暄、试探的声音,忽然发现,自己也是那张网里的一段线,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已无可脱身。
而在那张越织越密的命运之网背后,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缓缓将梭子滑动,将未来一寸寸牵引而出。
那是名为达克乌斯的『织谶者』。
(呼应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