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下:“一共二百多人,现在说这些重要吗?挺不住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我们也走了,那余师长他们怎么办?常德怎么办?你们也知道,日本人压根儿没有人性,他们是怎么对待南京的?如果我们就这样的放弃了常德,那我们不成为历史的罪人了吗?”
他的热血感染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还有任务在身,我真想留在这里和张营长这样的汉子和鬼子血战到底。有些人可能不了解,认为我这不过是借口。我要说的是,军令如山,上面让你去视察然后回去汇报。你一热血上头,举起枪和鬼子打了起来,即使打赢了,很可能还是要受处分。军令是不容许私自改变的,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鬼子又一次发动了进攻,炮弹如下雨般砸在德山阵地上。一颗炮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气浪把附近的一名士兵掀起来,重重的摔倒在我身边。我赶紧过去查看他的伤情,这个士兵有着一张稚嫩的脸,估计也就十六七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嘴里咕噜噜的冒着鲜血,却说不出话。他的身体被很多个弹片击中,流了很多的鲜血。我忙用手去按压他的伤口,可是伤口太多了,按住了一处,另一处又冒出血来。正当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又一颗炸弹在我附近爆炸,我赶紧趴在这个小士兵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着。我刚趴下,没想到突然感觉我的身上突然很重。我眯着眼睛转头一看,原来趴在我身上的是宽子,而老油子又趴在了宽子身上。他们两个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毫不犹豫的替兄弟挡子弹。我身体涌过一股暖流,老油子、宽子,你们两个是我永远的兄弟。
再回过头来看,那个小士兵瞪着大眼睛,已经停止了呼吸,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样子。我再一看,身旁到处都是受了伤的士兵。他们在痛苦的哀嚎,我却无能为力,我们离死亡曾经这么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在呐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炸弹一颗接一颗的打到我们的阵地,不断的开花,不断有人受伤。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失去了双眼。很快,鬼子冲上来了。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们,用尽他们最后的力气,挺着最后的尊严仍然拿起枪,顽强的与鬼子战斗。张营长也受了伤,身上流了很多鲜血,但是他依然怒目圆睁,死战不退。
鬼子借着火力优势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冲到了我们的阵地前面。张营长转过头来冲我们大喊:“快走,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邓先锋这个王八蛋必须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我们的血不能白流。”
老油子说:“张营长,咱们一起撤退吧。”
张营长眼睛血红,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他冲我们喊:“我刚才说过了,谁也不能再提撤退,你们也不例外。你们走,马上给我走。这阵地是我们营的。小鬼子想要过去只有从我们的尸体上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