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囡囡?好,好我去,你别跪着。”老人咳嗽几声,左手在空中摸索着。
她是盲人。
江淮柚立刻起身,去扶她,“警察哥哥,能不能送阿奶去医院?”
两名民警对视,点头。
瘦小单薄的身影坐在医院走廊,地板凉透全身,她就这么缩着。
“淮柚?”
“盼姐?”循声望去。
编着麻花辫的人影走近,顶着两坨高原红微笑。
白盼弟坐在旁边,见她可怜感激的目光,将她一把抱住,恨不能让破薄袄温暖女孩冰凉的脸。
“淮柚哦,我的小淮柚,想姐姐了没?”
江淮柚脸色变了好几番,“想。”
白盼弟抽空看眼病房,碎碎念,“小淮柚都五岁喽,姐姐当初见你时你还没有名字呢。”
她拍拍女孩的背,壮志豪情地搂住:
“怎么样,我给你起的名字好听吧?”
带笑的语气,试图缓解沉闷的气氛。
江淮柚勾起灿烂的笑容。
不似真心,那只是她讨好求生的必要本领。
她抬眼看着不漂亮,甚至还很丑的高原红,埋头,“谢谢盼姐。”
“别这么沮丧。”白盼弟扶住她双肩图求她开心,“江奶奶好人有好报,会没事的。”
江淮柚看着脸颊略微凹陷的人,心疼,“你瘦了。”
白盼弟只是摸着她的头,笑笑不说话。
凤眼打量着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抓出病例单递出去。
“医生不告诉我,我不认识纸上的字,你可以帮我看看么?”
明明已经很熟,可是女孩话语间依旧带着讨好。
白纸黑字化作利刃,穿透视网膜,直至毒麻神经。
白盼弟沉默。
江淮柚多么希望她能像往日般摸自己脑袋,说这是假的。
白盼弟递给她一颗糖,自己也握着一颗,“给你,糖。”
江淮柚懂事地没有追问。
剥开花哨的塑料纸,她先轻轻用咬着边角,然后在慢慢丢进嘴里。
廉价的糖精甜味弥散口鼻,江淮柚咂吧嘴,眼中多出顿悟。
原来这就是糖果,她第一次尝。
以前只能看小巷里的同龄人哄抢着吃。
“好吃。”
她又想落泪,“我应该留半截给阿奶吃的。”
江奶奶很穷,只有漏雨又漏风的小屋子,但她仍旧力排众议从垃圾堆里抱走女孩。
差点冻死的女孩。
白盼弟看着手里的糖,无比懊悔为什么只买两颗。
她也很穷,穷到便利店最便宜的水果糖都不舍得买。
白盼弟把仅剩的一颗糖给她,“我还有。”
江淮柚懵懵抬头,小脸紧巴巴地皱着。
见她这副傻样,白盼弟敲敲她脑袋,“收下。”
她照做,不敢忸怩惹人烦。
她不知道,白盼弟也是第一次吃糖果。
不同的是,这位让她崇拜的高材生没有成功吃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