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局二楼的铜铃突然响起,顾雪梅握紧装满氰化钾的香水瓶猛地转身,却看见浑身湿透的程沐岚倚在门框上。
她左臂上有飞溅的血滴,但是似乎并不影响行动。
“从现在起,你重新恢复静默,等待唤醒。”程沐岚的声音比手术刀更冷,“我会消失,你安全了。”
顾雪梅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沐岚寂寥的背影迅速消失,心情和表情呈现出强烈的反差。
又可以恢复正常状态了,没有危险,没有整天的提心吊胆。
但是这样真是她期望的嘛?
她还是找个机会,能亲自手刃一个日本鬼子,为她那被糟蹋致死的妹妹报仇。
海雾漫过太平路的梧桐树,远处传来海关钟楼的鸣响。
新的死亡倒计时,开始了。
……
今天出场的是何忠良。
他选择执行难度最大的刺杀,正面直入,暴力强杀。
虽然他和别动队员们强调尽量避免真枪实弹面对面硬刚,但他自己显然不受这方面的约束。
因为他有武器弹药仓库,有无坚不摧的匕首,有化妆术,有潜伏术……
就像前世玩游戏,明知道几乎不可能会嘎掉,谁不想利用这个外挂,多体会一下刺激,玩就玩他个心跳。
细雨裹着咸涩的海腥气,在总督府旧址的哥特式尖顶上织成灰网。
何忠良将黄铜怀表贴近耳边,秒针跳动的声音混着雨水敲打青石板的脆响,十九点三刻。
他转身走进圣米埃尔大教堂的告解室。
彩色玻璃滤过的光线在地面投下血红色的菱形,告解窗后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中村一郎今晚九点会出现在湖北路17号。”
军统青岛站外勤的低语裹着告解室特有的混响,“三楼书房东侧窗户装有防弹玻璃,壁炉暗道在第二块花纹砖后。”
雨衣下暗藏的匕首贴着肋骨有些发凉,何忠良用钢笔在掌心速写着建筑结构图。
教堂穹顶突然掠过鸽群振翅的呼啸,告解窗后的呼吸声消失了。
何忠良攥着拳头,蹲伏在街角五金行的雨檐下,看着戴白手套的福特车司机撑开黑伞。
车门开启的瞬间,他捕捉到目标左腿僵直的步态——三天前在太平角码头留下的枪伤还没痊愈。
中村一郎,日本特务机关的审讯课课长,也就是侯仁瑞的日本同行。
他是剑道高段,身高一八零,体重一百六,在日本人中显得格格不入。死在他手下的华国特工人员没有八十也有五十了。
三天前,王二蛋暗中伏击,被他侥幸逃脱,只伤了一条腿,还只是贯通伤。
今天,王二蛋也来了,二楼阳台的铸铁栏杆突然晃了一下,那是王二蛋作为狙击手正在架设毛瑟步枪。
今晚他的作用是补枪或者掩护撤退。
17号别墅里的留声机飘出《荒城之月》的旋律。
何忠良贴着爬满常春藤的外墙移动,手指拂过砖缝时摸到新抹的水泥,日本人果然封死了所有可能潜入的缺口。
他解开袖口的铂金袖扣,金属表面映出三楼窗帘缝隙间晃动的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