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乃手熟尔(2 / 2)

月光爬上御案,将番邦画片里「番邦工女」的笑靥碎成银斑。朱厚照小心将画片塞进《天工开物》扉页,触到书页间夹着的牛二虎搓炮时崩裂的指甲——那是去年试铸「连珠火铳」时留下的,匠人总说「炮管如人骨,得用精血养」,牛二虎的指甲缝里永远嵌着铜屑,掌心老茧纹路与书中「舟车螺旋纹」图示暗合。

雪越下越大,乾清宫飞檐的冰棱垂成剑簇。朱厚照吹灭烛火,木箱里的火铳模型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那是牛二虎用废铜回炉时特意保留的「十」字火漆印残片。他知道,此刻的废窑厂里,牛二虎正赤着膀子搓磨新炮管,松烟墨混着汗水涂在指腹,每一道螺旋纹都依书中「随铜之性」的教导,顺着铜料延展方向走——就像画片里番邦工女握笔的手势,看似随意,却是千万次锤锻养出的「工法」。

刘娘娘的「硼砂墨鉴」暗合书中「墨色辨金」之法:松烟墨含碳,硼砂助熔,高温下与铜铅相激,会在表面形成不同龟裂纹。但朱厚照更信牛二虎的糙手——那些在火炉前烫出的疤痕,比任何《天工开物》注疏都更懂铜铅的「火候」。正如书中所言:「工者,巧也,非天授,乃手熟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