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响起突兀的枪声。
“糙恁娘啊!没看到俺们是巡抚大人的平叛官军,快拔腚开门!”
威风凛凛的济南卫兵们,对着城门破口大骂。都急着进阳谷县搜刮反贼呢,不开眼的竟把城门关上了。城头上插的还是大明龙旗啊,你们也反了?
分开乱遭遭的军士,赵彦近前一看,那城门上,站得确实是鸳鸯战袍的明军,只是一个个身姿笔挺,和他手下不太一样。
治下的小县,不给他这个巡抚开门,确实不好看。他交代了一声,按察副使徐从治上前沟通。
很快,城门打开了,但却不是迎接。
“啪嗒、啪嗒、啪嗒”
两支军队小步跑动,鱼贯而出,一支全是鸳鸯战袍,一支黑衣黑甲黑面具。即使在跑步,这些人依然队列整齐,横竖都成直线,止步后列成四个方阵,整齐得如同豆腐块。
山东何时有过这种强兵?
一名山文甲将官前来交涉,但未到赵巡抚面前,就吃了一个下马威!
“大胆!见了巡抚,为何不跪?!”
“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巡抚大人恕罪”
“脱了甲胄再跪!”
那些济南卫骄兵,本就吃了闭门羹,恨不得对面吃瘪
这军将索性抬起了头,他三十来岁,短络腮胡,脸上有个刀疤,斜着眼,扫视了一下全场
“就算脱了甲胄,老子也无需跪他”
“听好了!老子乃是应城伯孙廷勋!哪有伯爷需要跪见巡抚的?还有,你们这群废物!”
此人就是被校哥儿发派到登莱水师的孙五七,因熟悉新军体系,登莱总督袁可立派他带一支新军前来堵截赵彦。袁可立自己上梁山围捕徐鸿儒去了。登莱原隶属于山东,但袁可立又是总督,和赵彦最好还是王不见王,免得尴尬。
孙五七本就是个混不吝,索性发作到底。他自顾自的打量着对方乱七八糟的军容,还有那一车车的战利品。
“啧啧!这人头哪是什么反贼,头发都白了还能造反?还有,这他妈的还是个娃,你们他妈的也下的了手?!他妈的一群畜生!呸!”
也不管赵彦反应如何,孙五七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子,用力吹响
“哔~哔~!”
那城门里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冲出一支两三百人的骑兵,绕到了济南卫的身后。与此同时,那列成豆腐块的红黑军队也动了,左右包夹,竟是把这骄兵悍将全给包围了。虽然几百人包围几千人有点可笑,但,事实就是这么荒谬。
“陛下有旨!山东巡抚赵彦回京述职,济南卫就地接受审查整编!”
赵彦脸色铁青,胡子气得一抖一抖。他是文臣,要有气度,按察副使徐从治替他开了口。
“就算你是应城伯,也没有资格乱传圣旨!”
“并非假传圣旨,杂家可以作证”
那黑甲军中闪出一人,身材高大,斗牛服、三山冠,浓眉厚唇三角眼,手托黄绸卷轴,看那样子,正是圣旨。
“杂家乃是东厂副提督,魏忠贤”
“为何?”
赵彦愣住了
“为何?杂家也想问,赵巡抚砍这么多人头为何?”
“筑京观,震慑反贼!”
“哪来那么多反贼啊,都是些穷苦百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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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拿下京城了!”
“小皇帝南巡了!”
“咱们曲阜将军,大概要升山东将军了!”
外面敲锣打鼓,欢天喜地,鞭炮声钻进了孔府地牢,钻进了孔胤植的心里,痛痒难挡。
有徐显的细心交代,他的日子再度升级,每日都有四菜一汤的待遇,也不禁在牢内行走了。这几天,他逐一见过了剩下的那些孔家元老叔伯,暗中商议大事,很快就取得了共识,只差走出最后那一步了。
看样子,不能等了。
“这位将军!这位将军!”
高高在上的衍圣公,难得对一位头包红巾的贱民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搞得这贱民一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左右无人,这红巾军确定了“将军”指的就是自己。
“将军可是曲阜人?”
“俺是河北的,随徐将军来的曲阜”
“那就好,那就好”
“麻烦转告徐将军,在下有急事求见!是大事!关乎中兴福烈大帝社稷安危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