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边活着的和死去的的兄弟们,他们有的断了一只胳膊;有的断了一条腿;有的四肢都没了;有的浑身是血;有的肚子被炸开了,肠子都出来了。伤病号这么多,我们的医疗水平却跟不上,不少都是当地的农妇在帮忙,没有受过系统的培训。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个战士,他的双腿都被炸断了。在那个时候,我们别说是药品了,连吃的东西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止血,只能是剪一块布,缠一圈硬去勒,想用这种笨方法把血给他止住。可是你想啊,那血流的速度有多快,两条腿都被炸断了,那么多的断面血管哪能止得住啊?无论怎么努力,那个战士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了。他躺在那里,眼睛就那么无助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活不成了。我就什么也不说,坐在那里陪着他。然后我从老油子那要了一支烟,放进他的嘴里,给他点上。
他抽了一口,眼睛里噙着泪,带着生的渴求,也是啊,他也就20多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该死的日本人来了,烧杀抢掠。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太多像他一样的无名英雄选择了牺牲自己。可他多么想活呀!他多么想重新站起来啊!就这样,他慢慢的不动了。这片土地上,有好多的人,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而失去了生命。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有的抱着鬼子从江桥上跳了下去;有的被炮火炸断了四肢却依然执着前进;有的被敌人用刺刀刺穿了胸膛,可是他们依然坚强挺立。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英雄。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而我们一天多没吃饭没休息,饿的两眼昏花,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也确实应该撤退了。哎,等会!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事,老油子呢?
我在人群中找着老油子,我倒一点不害怕他光荣了。这家伙精着呢,保命的本事他要是喊第二,没人敢当第一。结果在队伍的最后边看到了他,他身上只是有一些土而已,一点儿血迹都没有。刚才这家伙是躲起来了,还是干脆趴地上装死了?我也奇了怪了,火炮那么密集,也不长眼,躲都没地方躲,更别说装死了,分分钟给你炸上天。这老油子,成精了。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等我问,宽子先一步开了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老油子看到我们也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又开始他那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跟我们说:“你知道这人哪,上了年纪身体不行。这么猛烈的炮火,刚才把你叔我给震晕过去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要是搁以前我非得痛骂他一顿不可。但是现在我,也不想说了什么,也是习惯了,各安天命。我们收拾了战场,安置了一下伤号。然后我和宽子找到了那条断肢,神奇的是,那支断肢握住扳机的手指已经松开了,冥冥中似乎有天意,它保佑着我们。我相信那一定是我们中国人的手,而不是那些侵略者的脏手。我们恭敬地双手把它捧起,走到了江桥下,挖了个坑,把它埋了。我和宽子向它敬了三个礼。希望它的主人只是受了点伤,平安无事。天下起了大雨,老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我们默默的在那里站了许久,什么也没说,任大雨打湿了我们的身体。良久,我们追着大部队,向第二道防线大兴站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