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车
被赵有财一吼，林祥顺、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俩人皆是面露尴尬地冲赵有财一笑。</p>
其实在林区打围，误杀牛马的事很是常见。只不过赵有财在这方面太有名了，才导致一出现这种事，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p>
赵有财豆大的眼睛闪着狠厉的光芒，扫视屋里每一个人，逼退了所有人的目光。</p>
这时外屋地里，王美兰皱着眉头对陶荷花道：“秦强媳妇，有话你就说话，嚎啥呀？”</p>
本地人很忌讳又哭又嚎，尤其是晚上。现在是白天还好，要是晚上的话，王美兰早给她撵出去了。</p>
“二婶儿，我憋屈呀，啊……”王美兰一说，陶荷花嚎得更欢了，不但嗓门拔高，眼泪还下来了。</p>
而她喊王美兰喊的亲切，这是因为秦、赵两家从赵军太爷、秦强太爷开始就交好。这就是本地人口中，子一辈、父一辈的交情。</p>
赵家人记仇、小心眼，可赵家人对朋友真诚。而秦家人却恰恰相反，他们明面上讲究，背地里专坑朋友。</p>
当年赵军他爷赵大柱杀黑瞎子仓，杀出一只没断奶的小黑熊。那时秦强他爷家养羊，正赶上母羊生产下奶，赵大柱将小黑熊送到秦家去养，约定养成了卖钱，两家各分一半。</p>
可养着、养着，那熊就没了，赵大柱也没再追究。</p>
赵家大量、不斤斤计较，秦家会说、能捧，使得两家这些年关系都过得去。</p>
直到赵军跟秦强因为花小发生了不愉快，再到陶家人抬着秦强来赵家闹，两家才闹掰。</p>
“行啦！”见陶荷花没完没了，赵军打断道：“谁打的马，你们没抓住人吗？”</p>
“抓住了！”被赵军一问，陶荷花停止了哭嚎，道：“抓住了，他不赔钱。”</p>
“啥人呐，不赔钱？”赵军问：“哪个屯子的？知道他住哪儿不得啊？”</p>
“外来户。”陶荷花道：“但在永胜屯，他亲戚家住。”</p>
“那你们赶紧找他去呀。”赵军没好气地道：“你在我家叫唤有啥用啊？谁打的你们马，你们找谁去呀！”</p>
说这几句话时，赵军瞪向旁边的黄忠国。</p>
赵军浓眉大眼的，被他瞪上一眼，黄忠国讪讪一笑，道：“我们要，他不给，就寻思让你帮忙给出个面。”</p>
“我出面？”赵军诧异，黄忠国点头，道：“嗯呢，他们都说你认识这人。”</p>
“谁呀？”赵军问，黄忠国忙道：“叫黄贵儿……”</p>
他说话还带个儿音，赵军就没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p>
“哈哈！”忽然，西屋里蹿出一人，就见赵有财满脸笑容地问黄忠国，道：“黄贵打的？”</p>
“啊。啊！”看到赵有财，黄忠国连连点头，道：“对，就是黄贵！”</p>
“哈哈哈……”赵有财也不管黄忠国他们是啥心情，直接仰天大笑。</p>
可没有两秒钟，赵有财笑声便戛然而止。实在看不过去的王美兰，怼了赵有财一杵子。</p>
人家死了人、死了马，你嘎嘎乐，这让他们看着，不得认为你是幸灾乐祸嘛。</p>
实际上，赵有财也确实是在幸灾乐祸。但他幸灾乐祸的对象不是陶荷花、黄国忠，而是黄贵。</p>
去年黄贵来的时候，还因赵有财打老牛的事嘲笑过赵有财呢。</p>
赵有财本就嘴笨，这更没法反驳了，只能将这份屈辱默默地记在了心里。</p>
后来赵有财赴五道沟打虎，成功后特意到黄贵家炫耀，可他提打虎，黄贵就提他屠牛，让赵有财气愤不已。</p>
这回好，这回黄贵杀了个马，那他就叫杀马炮。赵有财歪着头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脸上露出笑容。</p>
“他不能不赔吧？”这时，赵军皱眉问黄忠国道：“黄贵咋说的？”</p>
赵军自认为还算了解黄贵，黄贵脾气不好是不假，但那人敢作敢当。即便家里条件不好，黄贵就算借钱也会赔这匹马。</p>
“他……他……没说啥。”黄忠国的吞吞吐吐，引得赵军很是怀疑，当即追问道：“你们管他要多少钱呐？”</p>
“我们……”黄忠国下意识地看向陶荷花，陶荷花连忙对赵军说：“我们要一千块钱。”</p>
“一千块钱？”赵军瞥了陶荷花一眼，他根本不信这娘们儿的话。要是一千块钱，那这个价没毛病。但赵军看黄忠国和陶荷花的眼神交流，就觉得这里头有事。</p>
“行了，你们也别上火了。”赵军想了想，说：“不就一千块钱吗？我替黄贵给你们。”</p>
赵军此话一出，陶荷花四人脸上刚露喜色，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完了我去车，把山上那马拉我家来。”</p>
“不，不……”黄忠国刚说两个不，就被赵军瞪没声了。</p>
“不啥呀？你们不说要一千块钱吗？”赵军如此说，却听陶荷花道：“一千是马钱，那还耽误忠国家干活呢，不得给包两个钱吗？”</p>
陶荷花的话，听得屋里人直皱眉头。赵有财三次打牛，也只是赔了牛钱呐。</p>
“你要包你多少钱呐？”赵军问，陶荷花道：“要啥钱呐，把那马给我们留下就得了。”</p>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甚是无语。</p>
要搁二三十年后，陶荷花这么说，那绝对没问题。给人家马杀了，是赔钱而不是买马。马花多少钱买的、值多少钱得给人，然后马还给人留下。</p>
走法律途径的话，也是这么回事。</p>
可眼下不一样啊，都是赔钱就相当于将死牛、死马买下来，赵家赔仨牛，都是这么赔的。</p>
赵军肯定不能让陶荷花如意，这次这么办，以后他爹出门再打老牛可怎么办呐？这么赔，就顶算多赔五六百块呢。</p>
想到此处，赵军冲陶荷花一摆手，道：“行啦，这事儿我管不了，你乐哪儿告，你就哪儿告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