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上人忍不住问道。</p>
他这些日子早就明白了这成空上人的性子——这可是个极为傲气又不耐烦的人。</p>
之前百草门的修士，想要帮忙治疗清静竹，几日没有成效，就被他赶走了。</p>
这人对旁人有意讨好他都没什么耐心。</p>
可偏偏对郑法又是另一种面孔。</p>
“……他值得我等。”成空上人翘了翘嘴角，开口道。</p>
“你可知，天河尊者，曾想拜入一个大宗门而不得？”</p>
“……”通明上人明白成空上人的意思了。</p>
“那个宗门，被嘲笑了几十万年……”</p>
通明上人明白了——成空上人这么耐心，大概是因为，天河尊者……来过。</p>
七少爷也听懂了，自己有这种特殊待遇，大概还是因为郑法。</p>
甚至……这位太上道来的上使，竟有意收郑法入太上道？</p>
郑法还拒绝了？</p>
更可怕的是，这位上使并没有放弃……</p>
还将郑法当成天河尊者看待。</p>
娘……儿子终于懂你说我运气好是什么意思了！</p>
他傻傻地笑了一阵，忽然心底有了一丝悲伤。</p>
高原之前和他通过信，但没和郑法写过。</p>
他曾经问过这事，高原只回了三个字——不合适。</p>
他当时自认为明白这话：</p>
不合适，是因为出身相同，但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远，经历更是迥异，其实说不上话了。</p>
也是因为……心底的一份自尊，害怕关系变质的惶恐。</p>
如今，他却更懂了。</p>
等郑法越来越厉害，他日后恐怕也要和高原一样，连写封信都觉得是种巴结了吧……</p>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p>
……</p>
“其实若郑法真的像天河尊者，那等待他的，就不是耐心了……”成空上人忽然又开口了。</p>
“上使这话，我怎么听不懂？”</p>
通明上人更是纳闷了。</p>
“你且想想，谁愿意再出一个天河尊者？”</p>
成空上人摇头问道。</p>
“……”想起天河尊者那削平天下的事迹，通明上人也明悟了。</p>
“若他真是天河尊者那样，一言不合，提剑上门之人，那才有的头疼。”</p>
他忽然懂了成空上人的言下之意：</p>
人郑法安安稳稳地躲着修炼，成空上人也不想逼他……</p>
不然真逼出个天河尊者，说不定首先和郑法翻脸的就是百仙盟。</p>
那就不需要对付大自在魔教了……笑都能笑死他们。</p>
成空上人看了眼自觉领悟他意思的通明上人，也笑了笑，似乎是有些话他不想说。</p>
再出个天河尊者，大自在魔教都不会袖手旁观……</p>
“这郑法，确实有点怂……”通明上人嘴角含笑道，“或者说，是个一心修炼的真修，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p>
“如此也好，他既然只想修炼日后总有求我的时候。”成空上人也点头道，“不过有一事，倒是有点奇怪。”</p>
“什么？”</p>
成空上人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转头，看向了七少爷。</p>
“我问你，那郑法和陈郡有什么关系？”</p>
“陈郡？”</p>
通明上人不解，他想了想，肯定地说道：“他入门之后的行踪我也清楚，他都没去过陈郡。”</p>
成空上人轻轻点头：“真是如此，但那郑法与我告别之时，竟然专门拜托我收集些陈郡的情报。”</p>
“特别是那处大自在魔教势力强弱，所行的恶事，他都感兴趣。”</p>
“竟有些亲自出手的意思。”</p>
“……”通明上人皱起了眉头，“这郑法，虽然从来没在大自在魔教手中吃过亏，但向来对大自在魔教是能避就避，以他那万事不沾身的性子，怎会如此？”</p>
七少爷呐呐道：“陈郡……有我们一个朋友，应该是死在了大自在魔教手下。”</p>
两位上人一愣，转头，盯着七少爷。</p>
通明上人想了会：</p>
“女人？”</p>
“男的。”</p>
“对郑法有恩？”</p>
“应该没有。”</p>
“那是郑法的亲戚？”</p>
“……就是朋友，上使之前问过我的，就是高原。”</p>
成空上人顿了会，开口道：“你详细跟我讲讲那高原和郑法的关系。”</p>
……</p>
听七少爷讲完，成空上人两人都有些默然。</p>
过了会，就听通明上人道：“我准备去陈郡看看。”</p>
“……”</p>
成空上人望着他。</p>
“交郑法这么个朋友，挺值的。”</p>
“我也去。”</p>
“上使？”通明上人诧异道。</p>
成空上人轻笑一声，开口道：“有这么个师弟，也挺好的。”</p>
七少爷又低头，轻轻咧嘴。</p>
他不知道害了高原的是个什么修为……</p>
但被两大化神一同伺候的福分，一般人可消受不起。</p>
甚至听成空上人的意思，郑法还有想找机会出手的想法。</p>
那就是三个化神了……</p>
那人上辈子积了大德了！</p>
想到这里，七少爷抿了抿嘴，想笑。</p>
……</p>
郑法送走了百仙盟一行，就跟着章师姐来到了大学岛。</p>
大学岛上，又多了个院子，正式给轩华夫人用来制造那些实验仪器的。</p>
制造仪器的师姐解释道：“带上这个手镯，方圆半丈内，灵气几乎对电磁力没有干扰。”</p>
“几乎？”</p>
“这手镯毕竟只是法器，效果有限，萧仙子试验出来，金丹之下的雷法基本无效，金丹之上，就要看雷法造诣了。”</p>
“成本呢？”</p>
“倒是便宜，只是用处不大。”</p>
轩华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东西，只在你实验的时候有效，无法当成防御法宝。”</p>
“嗯？”</p>
郑法朝轩华夫人看去，就听她解释道：</p>
“比如玉樱，她从远处激发雷霆，这玩意就防不住。”</p>
郑法点点头，这东西确实如此，能抵抗灵气对电磁力的干扰，却对电磁力本身没作用。</p>
说实话，要是这玩意对电磁力有用……反而制作不出郑法想要的仪器。</p>
比如电镜吧，理论上都是要朝被检测物质射出电子，要是被这手镯拦住了，这才尴尬。</p>
“另一方面，戴上这手镯，你身上防御雷霆的法器，也会失效。”</p>
郑法也明白轩华夫人的抑郁了。</p>
那些法器，也是根据灵气对电磁力的控制制作出来的。</p>
这就相当于杀毒软件把自家防火墙也杀了……</p>
“不过将这个东西改一改，用在你说的那些什么仪器上，应该也有点用。”</p>
郑法轻轻点头，但看着这手镯，心中却想到了另一样东西……</p>
“夫人，你帮我做个别的玩意？”</p>
“什么？”</p>
“就，一个铜或者铁，拉成细丝，编成一个笼子一样的东西。”</p>
“……”</p>
轩华夫人看了他半天，忽然道：“不是灵材？”</p>
“不是。”</p>
“凡人之物？”</p>
“对。”</p>
“我一个元婴炼器宗师，你知道我出手一次多少灵石么？你要我给你炼这个凡人用的玩意……”轩华夫人咬着牙齿问道。</p>
郑法呆了下，他方才是拍脑门想起来的。</p>
没想到伤了轩华夫人的自尊了。</p>
想了想，他找来了几个金丹工程中会炼器的弟子。</p>
郑法所言的东西确实不难，很快，一个银色的，由金属丝做成的球体，便出现在众人面前。</p>
这球立在地上，还有个可以开合的门。</p>
郑法想了想，带上那手镯，走进球中，朝萧玉樱说道：“萧仙子，你对我用雷法试试。”</p>
萧玉樱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满是疑惑，但还是手指一动，一道蓝色天雷从天上直落郑法。</p>
那金属球上，出现了噼里啪啦的电火花，极为刺目。</p>
萧仙子有点狠啊……</p>
但在场之人都是修士，自然各个目力不凡，他们更能看出——虽然那些细丝上雷光如流水，但金属球里面，却没有一点雷霆！</p>
郑法坐在里面，连手指都没动过！</p>
轩华夫人噔噔噔跑到笼子外面，看着郑法，问道：“你用秘法了？”</p>
“没。”</p>
“藏了个法宝？”</p>
“……夫人，我九山宗的穷你还不了解么？”</p>
“那这是……”</p>
郑法看了看这金属球，心中暗笑：这法宝，叫法拉第笼……</p>
“夫人，你说这东西，加上那手镯，可以算个防御法宝么？”</p>
轩华夫人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以它的成本来看，叫它法宝，那是侮辱了它……”</p>
“得尊称一声至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