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通明上人语气灰暗，郑法一时也无言。</p>
通明上人，实在是有点惨。</p>
如今这通明山灵脉已断，弟子十不存一，实在是快灭门了。</p>
他也只能道：“上人节哀……”</p>
郑法也有点明白这人对自己所创门派的感情。</p>
通明上人点点头，忽然问了句让他不大明白的话：“你想要百仙盟么？”</p>
“啊？”</p>
“我欲百仙盟和通明山剩下的弟子，托付给你。”</p>
郑法惊讶地看着通明上人：“上人这是准备离去了？”</p>
通明上人颔首道：“是，明德首座欲要回山，蒙他看重，可以带着我回太上道。”</p>
郑法表情稍稍古怪：“那恭喜上人了。”</p>
对通明上人来说，通明山没了，好像是个坏事，但能够回太上道，倒又是件大好事。</p>
更何况，明德首座为人不错，有他照拂，通明上人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算难过。</p>
“那何不将通明山弟子带走……”</p>
通明上人摇头道：“我作为化神，在太上道自然是立得住脚跟，但他们……”</p>
看来太上道里面也不好混。</p>
郑法心中在思量，通明上人的意思很简单，给自己留下来的弟子和百仙盟那些门派，找个靠山。</p>
选择九山界，其实也不大出乎郑法的意料——</p>
这个地界，除了玄微五宗，还有比九山界更强的仙门么？</p>
他如今也在思量要不要接收这一股势力。</p>
百仙盟如今被打残了不少，但留下来的修士数量也不少，其实是股挺大的势力。</p>
但以前百仙盟那些乱糟事，又给了郑法极大的心理阴影——这百仙盟处处漏风啊。</p>
通明上人像是看出了什么，又补充道：</p>
“其实，我也是问了几大门派的掌门，他们倒是……很兴奋。”</p>
“嗯？”</p>
郑法一怔，就听通明上人笑道：</p>
“之前那些进了九山界的弟子，一个个信中不知道将九山界说得多好。”</p>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一个想回玄微界的。”</p>
“这事，在我百仙盟中已经传遍了。”</p>
郑法呆了下，他确实不知道这点，一般来说，他也不会去看那些人的信件。</p>
竟不知道还有这事。</p>
这用脚投票……玄微界的人也很懂嘛！</p>
通明上人见他真不知道，脸上表情反而更受伤了，他摇头叹息：“我原就猜到你应该不是刻意的……但之前在九山界举行了百仙法会之后，百仙盟的人心就散了。”</p>
“……”</p>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自己的锅？</p>
“你们那金丹大典太唬人了，那坊市也好。”</p>
通明上人看着郑法，眼神有点复杂，似乎是还有些怨气：“要不是你那九山界进不来，那些人，恐怕早一个接着一个的上门了。”</p>
过了会，他还骂了句：</p>
“那群白眼狼，一听说我要将百仙盟交托给你，个个喜的……”</p>
……</p>
一旁的章师姐平日清冷的脸，此刻都变得有些无言，似乎是想象出了当时的场景，看向通明上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同情。</p>
既然都说出来了，通明上人又直白地说道：</p>
“若是人心还在，我其实也想再重整百仙盟。”</p>
“但如今……”</p>
郑法听完这番话，看向通明上人的眼神，还有些纳闷——这人这么大度的么？</p>
“我有一个请求。”</p>
“嗯？”</p>
“百仙盟的名字，不要改。”</p>
郑法目露疑惑，一旁的章师姐却恍然：“我当年听说，百仙盟玄微师姐没说话，就是看着郑法，似在等他决定。</p>
郑法想了半天，也是点头：</p>
“接手百仙盟，虽然有点风险，但好处更大。”</p>
“一个是实力。”郑法慢慢分析道，“百仙盟虽然没有化神，但还剩不少元婴，组成仙阵威力也不凡。”</p>
“一个是资源，我们虽然能炼制灵材，但许多东西，本就是天然的更便宜……”</p>
“其他的好处，其实还有很多。”</p>
听完郑法这两句话，元老头他们也明白了郑法的倾向。</p>
郑法的意思很明白，加入什么太上道昊日山之类的，失去自主权，那不大行。</p>
以我为主，那倒是可以试试。</p>
……</p>
过了两日，九山界天宫殿中，郑法和通明上人坐在上首。</p>
百仙盟剩余的掌门长老坐在下面，互相打量，颇有些不安。</p>
他们自然是有点眼馋九山宗的实力和功法。</p>
但另一方面，九山界实力比通明山更强，也让他们担心……会失去权柄。</p>
到了此时，要真的换个盟主的时候，之前的兴奋褪去，反而是担心占了上风，患得患失了起来。</p>
如今前来，也是想听听郑法怎么说。</p>
有些人心里甚至在嘀咕，要是九山宗太过霸道，不如就此脱离百仙盟好了。</p>
郑法看着这些人的神色，心中也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p>
说老实话，通明上人对百仙盟的管理是粗疏的，让百仙盟漏洞很多，但同时也给了这些门派很多的自由。</p>
郑法，确实不会如此。</p>
他见这些人都看向自己，朗声开口道：“若有人不愿意听从我九山宗，或有什么疑惑的，可就此提出来。”</p>
一群人面面相觑，还是青木宗掌门站起身，朝郑法拱手道：</p>
“郑掌门，九山宗，我等自然是仰慕的。”</p>
“但不知九山宗若是当了盟主，日后百仙盟是什么章程？”</p>
“我等每年要交多少供奉？”</p>
“还是……干脆并入九山界？”</p>
青木宗掌门的眼神有些惴惴不安。</p>
他们都有子弟在九山界中，其实也能看出——郑法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或者说，极为谨慎的人。</p>
他会容许他们这些宗门各行其是么？</p>
郑法想了一会，开口道：“我这里有两份文书，你们且先看看。”</p>
他手指在桌案上一点，桌上的几迭文件，像是一只只白鸽，落入这些掌门手中。</p>
青木宗掌门先是翻开一个：</p>
“《守望互助条约》”</p>
他一翻就明白了。</p>
“不得相互侵杀。”</p>
“若有争端，可至九山界商讨。”</p>
“一致对外。”</p>
这几条是原则性的要求。</p>
其中更有许多细则，比如征召各位元婴演练仙阵等等。</p>
这其实很好理解。</p>
郑法要收权——日后这些掌门，再不能在挑动百仙盟的内斗，更不可能如当初那样，独自看着九山宗面对大自在魔教。</p>
当然，同时他们也会受到九山宗的庇护。</p>
这点让这些掌门都有点犹豫。</p>
虽然这个条约对他们不是没有好处，但另一方面，确实也让他们失去了很多自由。</p>
起码比通明上人严格多了。</p>
这些人相互看看，再看向通明上人的时候，眼神竟然都开始怀念了起来……</p>
他们这眼神，搞得通明上人此刻又有些得意——现在你们知道我好了？</p>
但青木宗掌门他们也知道，郑法既然给出了条件，大概是不会改的。</p>
如今他们算是弱势——本质上，他们是在求九山界庇佑。</p>
带着些许压抑，青木宗掌门翻开了师姐计算出来的结果……</p>
谁说不收供奉，就剥削不了这些门派的？</p>
工农剪刀差，了解一下。</p>
……</p>
青木宗掌门等人一来不知道九山界内部的发展，二来不知道什么工业农业，如今都在喜不自胜的签条约。</p>
他们签完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又看到了通明上人。</p>
这次，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气通明上人了——这些人脸上分明写着：</p>
呦？您还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