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帆先没有说话，端端正正地行礼，他如今这个二五仔快是明牌了，或者说，他甚至有种钦差大臣的意思……</p>
但越是如此，他在外人面前倒越恭敬了些。</p>
他行礼完，才一五一十的说明了来意。</p>
“清灵丹……”宋掌门摸着下巴，皱眉道，“你想问什么？”</p>
“……”</p>
……</p>
“掌门查了些自己珍藏的典籍，找到了一个消息！”</p>
“什么消息？”</p>
郑法和萧玉樱精神一振。</p>
虽然青木宗底蕴不深，但宋掌门毕竟是元婴，在玄微界绝对算是中流砥柱了，见多识广，又极善丹道。</p>
可以说，他在丹道上的见识和理解，可能比他们这一圈臭皮匠加起来都厉害。</p>
“清灵丹的丹方，确实改过了。”</p>
“掌门说，他听说之前的丹方里面，有一种叫融神花的灵植，后来被替代了。”</p>
赵惊帆的话，让郑法皱起了眉头。</p>
融神花？</p>
不是五行兰么？</p>
“你们掌门可知，这丹方是什么时候改的？”</p>
“这个他也不确定……”</p>
“融神花……”萧玉樱慢慢沉吟了片刻，手一挥。</p>
殿中多了许多玉筒。</p>
“我有印象，之前看过这种灵植的记载，只是没在意。”萧玉樱一面说着，一面在玉筒中寻找，过了片刻才道，“有了！”</p>
“这里也有融神花！”</p>
“这个也有！”</p>
记载有融神花的玉筒有四五份，一会儿就被萧玉樱挑了出来。</p>
只是这里面也没有多少可注意的东西，甚至和五行兰好像也没啥关系。</p>
她看着这四五枚玉筒，皱起了眉头，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会才开口道：“这几枚玉筒，原始的记载，应该都是这个纪元初。”</p>
“嗯？”</p>
郑法有些不明所以。</p>
“也就是说，融神花这种灵植，只出现在这个纪元一开始的时候，上个纪元似乎没有，现在，我也没听说过。”</p>
萧玉樱解释道，语气中有些意味深长。</p>
郑法一听，只觉得精神一振，开口道：</p>
“改了名？”</p>
“融神花，就是五行兰？”</p>
萧玉樱慢慢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p>
郑法一挥手，殿中便出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光幕。</p>
光幕中先是出现了五行兰的名字，五行兰后面有个箭头，指向了清灵丹，清灵丹后面跟着融神花。</p>
而融神花旁一片空白，似在表达郑法的犹豫。</p>
这是他在梳理线索。</p>
五行兰这玩意，被人刻意从历史中抹去了。</p>
但有些丹药，实在是需要五行兰，比如清灵丹：</p>
这种丹药市场挺大，也有很多修士需要，偏偏改进丹方不是一日两日的事。</p>
特别是有些丹师可能就是靠着这几种丹药过活。</p>
因此，为了避开五行兰这个禁忌，有人将五行兰，改称融神花，记载在典籍中？</p>
只是这种称呼，随着五行兰事实上越来越少，而清灵丹的丹方又被改进，便渐渐地失去了意义，反而还有些风险，融神花之名也渐渐消失了。</p>
从时间和逻辑上，这倒是说得通。</p>
但却缺少完整的证据链，或者说，实锤的证据。</p>
实锤很快就找到了。</p>
从融神花出发，再度检索了一遍之前的资料，他们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p>
谢晴雪发来了一段话，话是一段残篇：</p>
“以融神花为主，寒霜叶，化灵草为辅，佐以……可制成一种大丹，对我等修炼极为有用，惜乎融神花亦是罕见。”</p>
“谢仙子？这是哪来的记载？”</p>
“我天河派的一位先辈！”谢晴雪略带兴奋地回答道，“其中都是些很残缺的东西，甚至有些像是呓语，一向无人注意。”</p>
“没想到……竟如此简单？”</p>
郑法不解地问道：“简单？”</p>
“当然简单，一些游记，几个词，就能复现出一段被抹去的历史……”</p>
“五宗的实力，我比你们更了解。他们想要隐藏一个东西……旁人实在是难以找寻。”</p>
“可你们……竟这么快。”</p>
看得出来，谢晴雪话里话外，满溢着感叹。</p>
这话却也不是假的，不说旁的，《九转金丹法》，和那些有关天河尊者的历史，如今谁能弄清楚？</p>
再想想谢晴雪这一脉……</p>
他们如今累死累活，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九转金丹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p>
想来守中祖师是知道《九转金丹法》的真相的，但后来或是因为谨慎，或是因为旁的原因，又可能是因为各种束缚，竟没有传承下来。</p>
到了如今，留下来的竟只有只言片语。</p>
结果郑法带着一群人三下五除二，从一些杂七杂八的记录之中，竟然真找出了一段隐秘历史。</p>
这其中的对比，足以显出谢晴雪那一脉的废物。</p>
自然也足以，令谢晴雪破防……</p>
郑法转头看了萧玉樱一眼，萧玉樱似也感受到了谢晴雪的惊讶，略带些骄傲的翘了翘嘴角。</p>
留下萧玉樱的好处，此刻就表现得淋漓尽致。</p>
与旁人不同的是，比起旁人惊叹于萧玉樱的元磁道体，福缘深厚，郑法其实更看重此女脑海中所装着的学识。</p>
甚至郑法给对方设立的职位，都是考古学教授！</p>
在他看来，萧玉樱起码初步具备了一个历史学者的能力，特别是她对文本和建筑风格的分析，给此次研究，带来了不少好处。</p>
这不能说是什么现代理念，在现代世界，从古至今，其实都不缺考据大家。</p>
但问题是……</p>
玄微界根本不重视这种能力！</p>
这种只通过资料收集，文本考据甚至实地考古来获取知识的方法，在玄微界中，郑法很少见到，他所知只有萧玉樱一人沾了点边。</p>
或者说，也许有些修士在实践中有了这种意识。</p>
但作为一门学科，玄微界在这方面，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p>
萧玉樱却有些茫然，不仅没有喜悦的意思，反而一直看着郑法。</p>
“萧仙子？”</p>
“我有点相信你那句话了。”</p>
“嗯？”</p>
“不靠修为，不靠斗法，只靠纯粹的知识和分析……就能有这样的发现。这些事情，凡人都能干。你的想法，或许真的有些许成功的可能。”</p>
“萧仙子……这不是你的功劳么？”</p>
萧玉樱略略沉默了会，用一种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厉害的口吻说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有这种能力。”</p>
“……”</p>
郑法听懂了，元磁道体太好用，萧玉樱她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p>
确实如此，这种考据功夫，在修士眼里，哪里比得上神识，比得上修为呢？</p>
也许这才是这门学问，没在玄微界发展起来的最根本原因。</p>
不过……</p>
“萧仙子你原来不信我？”</p>
“……”萧玉樱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成。”</p>
“……若不成呢？”</p>
“不成，到时候再脱身不迟，我有我师尊……应该没大事。”</p>
……</p>
郑法也快破防了。</p>
这就相当于合作做生意，你天天惶恐不安，心中还以为大家同舟共济，生怕倾家荡产，结果你的合伙人告诉你，破产了她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p>
郑法不想聊这个话题了。</p>
他看着那个丹方，又在贴子里呼唤赵惊帆：“你刚才是不是说，你们青木宗最近很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