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鸢如此问,林岁安不由得沉思起来。
昨儿干爹中榜,她跟着高兴,今儿一早便被春鸢拉来说话,她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确是到了眼前,叫她不得不细细考虑。
余梦非出府已成定局,照着这几年林岁安同余家相处的情分,也知干爹干娘也会想着将她一起赎出去。
且出府后,余家定会善待自己。
旁的不说,一应吃穿定不会短缺了她去。且以后说不得也会给她说个家世尚可的夫家,再陪嫁几样嫁妆。对待干女儿,这已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她真的要靠余家养着么?
余梦非是亲女,余家养着是理所应当,可余家凭什么养着自己?
凭以前自己照顾高热的余梦非?还是凭着两年一月两天假相处下来的情分?或是凭自己脸皮厚?
想是除了厚脸皮,其余的情分时间久了都是会消磨殆尽的。
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她若是被赎身,哪里好意思自己有家不回,赖在干爹干娘家不走。
她定然是要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去。
只是,她愿意回那个逼仄的林家村么?
回去日日上山挖野菜,睡在漏风漏雨的昏暗小屋里。看着爹娘日夜操劳,弟妹日后续在泥土里混着长大?过着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家破人亡,面对一场风寒都毫无反抗之力的日子?
扪心自问,林岁安不愿意。
哪怕现在家中虽然比以往好过了些,但若想靠着阿爹阿娘的能力,去给几个子女谋个好前程,那几乎不可能。
或是靠着自己在侯府学的这些本事,回去做些营生?
看似可以,只是自己如今全副身家也不过二百来两,这还是她靠着之前在景州府串手串儿赚了好几十两,才有这么多。
她已经是三等丫鬟中最富裕的了,可赚的银子不说在京都或是景州府置办产业,哪怕是在灵渠县,都买不下一座能住她家一家五口的小院儿或是盘下一间铺子。
且她想的是,先瞧瞧阿弟在读书上有没有天赋。若是有,便叫阿弟努力读书,争取改换门楣。
若是没有,她和小妹学好了绣艺,以后她攒够银子出府去。盘一间铺子,做些营生,也能叫家里都过上些好日子。
一家子都要学着往上爬才是。她前世今生都出身普通,眼界不高,仅靠她一个人,也带不动一大家子。
就算她以后有能力能养着爹娘弟妹,但是等她们都成了家,难不成她还能养着她们各自的小家不成?
只是想想都觉得荒唐。
想明白了这些,林岁安抬头看着春鸢。
“春鸢姐姐,干爹干娘待我虽好,但那些好却是悬在半空,叫人不能安心去享受。且若我只是个靠着爹娘混吃等死的,干爹干娘当初也瞧不上我,也不会将我收做干女儿。终究,只有自己挣来的才是自己的。自个儿拥有的,用起来才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