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母亲，还有那个让她操碎了心的父亲。

她踏上了返回库城老家的路，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了父亲那熟悉的声音——他正口若悬河地在直播间里高谈阔论，讲着所谓的“财务解密”。赵倩的房间早已被他改造成了直播间，倩父正对着镜头，神情专注地与直播间里的“家人们”热情互动。

赵倩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倩母明明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躲在那间紧闭的卧室里。

赵倩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母亲的卧室门前，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倩母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目光与赵倩对上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声音虚弱地说道：“倩倩回来了？快进来吧。”

眼前的母亲比昨天通话时显得更加憔悴。她靠在床头，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毛巾，脸色通红得吓人。床头柜上杂乱地堆着一塑料袋药和一袋未拆封的饼干，显然，她正病着，却没人照料，只能对付着支撑。

看到这一幕，赵倩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猛地转身，冲着自己饿房间方向大喊一声：“赵庆林！”

正在直播的倩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女儿的声音。他慌忙对着镜头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对着直播间的“家人们”匆匆致歉：“不好意思啊，家人们，家里有点事，我先下播了，咱们下次再聊！”说完，他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直播，急匆匆地朝卧室方向走来。

倩父的腿伤还没好利索，拄着拐一晃一晃地走过来，眉头紧锁地说：“倩倩，你不知道我在直播吗？”

“爸，我妈病成这样，你就给她吃这个吗？”赵倩拿起那袋散装饼干，凑到倩父面前。

倩父说道：“我不也是忙吗？我要不挣钱，你妈连这个都吃不上。”

赵倩一把把袋子扔到垃圾桶，说道：“不就是一场直播几千人吗，还真把自己当网红了？你播的那些都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致富密码’？十几年了，你的富呢？”

倩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变得更加生硬：“倩倩，你不懂，前边十几年我那叫投资，现在组织看到了我的诚信，这不已经把我发展成了骨干。我一人富不算富，爸爸这是在帮他们。那些人都想赚钱，爸爸只是给他们指条明路。你放心，爸爸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不会做违法的事情？”赵倩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爸，你醒醒吧，你就是被他们洗脑了，别再执迷不悟了！”

倩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培训手册，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看看，这是爸爸的培训手册，里面都是正规的商业模式，怎么可能是传销？你不懂就别乱说！”

赵倩拿起手册，看到标题写着《“物联网E商城”直播指南》几个大字，随手翻了几页，心里一阵冷笑。然而，当她看到其中一段文字时，瞳孔猛地一缩，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段文字，分明是她曾经为金丰毅提供的方案中的一部分，甚至连措辞都一模一样。她迅速翻到下一页，又看到了几段熟悉的文字，甚至有些段落完全是她亲手写的。

赵倩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她抬起头，死死盯着父亲：“爸，这本手册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