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芦苇依旧,只是少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邬云珠在他们常坐的大石头上坐下,从布包里取出针线。
红布上已经绣好了几朵云纹,那是袁野名字里的“野”字谐音。
她咬断线头,重新穿了一根金线,开始绣下一朵。
针尖刺破红布的细微声响混在潺潺水声里,邬云珠的思绪随着水流飘远。
她想起袁野第一次教她认北斗星的那个夜晚,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夜空,说那是他行军时的向导。
想起暴雨天他背着她过涨水的小溪,他的后背温暖而坚实。
想起离别前夜那个带着泪水的吻,咸涩却甜蜜……
“哎呀!”针尖扎破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落在红布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邬云珠急忙将手指含入口中,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手背上。
下雨了。
雨点越来越密,打在河面上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
邬云珠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珠丫头!”
孙红英撑着油纸伞快步走来,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就知道你忘了带伞。”
她将伞倾向女儿那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浸透。
回家的路上,母女俩共撑一把伞,谁都没有说话。
雨水冲刷着山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邬云珠偷偷瞥了一眼母亲被雨水打湿的衣袖,悄悄将伞往那边推了推。
晚饭后,邬云珠早早回了自己房间。
她从枕头下摸出袁野留下的铁盒。
那是他装照片用的,现在里面装着他们所有的回忆:两张电影票根,一片风干的枫叶,几封简短的信,还有那颗从她香囊里取出的子弹壳。
她取出信纸,蘸了蘸钢笔水,却久久未能落笔。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终于,她写下第一行字:“袁野,今天下雨了……”
写到一半,泪水模糊了视线,墨迹晕染开来。
邬云珠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却越擦越湿。
她将脸埋进臂弯,肩膀无声地颤抖。
“珠儿?”孙红英轻轻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妈给你熬了安神的茶。”
邬云珠慌忙抹了把脸,将信纸翻面盖住:“谢谢妈。”
孙红英放下碗,在女儿床边坐下。
她没问女儿为什么哭,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明天村小学开学,李老师想请你去代几天课,说是孩子们都想听你讲故事。”
邬云珠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孙红英笑了,“你打小就伶牙俐齿的,连你爸都说不过你。”
她将汤药往女儿面前推了推,“趁热喝,加了蜂蜜,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