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面色微变,眼中竟流出两行清泪,“好孩子……”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哽咽道,“让本宫再想想吧。”
说罢,挥了挥手道,“你先去看看圣上吧。”
傅颖芝点了点头,跟着领路宫女穿过重重纱幔,来到养心殿内室。
明黄色的帐幔低垂,龙榻上的皇帝面色苍白如纸,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傅颖芝跪在榻前,恭敬地执起圣上的手腕。
指尖下的脉搏虽弱,却平稳有力。
她余光瞥见皇帝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想必,是昨日给圣上的丹药派上了用场,竟连太医院那帮老头子都被骗过去了。
“傅三小姐,圣上如何了?”皇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傅颖芝险些惊跳起来,她竟没听见皇后走近的脚步声。
\"回娘娘,\"她稳住心神,\"圣上脉象奇特,似染异疾,臣女一时难以判断病因……\"
皇后静默良久,忽然抬眼,眸中满是疑惑与探究,“傅三小姐……昨夜你在何处?”
傅颖芝的心跳几乎停止。
“臣女……自然是在府中。\"她强迫自己抬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娘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声如鼓,淹没了傅颖芝剧烈的心跳声。
皇后盯着傅颖芝看了许久,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傅颖芝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贴在肌肤上,冰凉黏腻。
她不敢放松警惕,仍旧保持着恭谨的姿态,额头几乎触地。
“来人,送傅三小姐出宫。”
……
殿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汉白玉台阶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方才引路的老太监撑开一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暗红色的宫墙图案,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郁。
“三小姐当心脚下。”老太监声音压得极低。
傅颖芝道了声谢,余光瞥见老太监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将养心殿渐渐隔绝在身后。
穿过重重宫门时,傅颖芝注意到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那些身着铁甲的侍卫在雨幕中如同鬼魅,冰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近日宫里不太平啊。\"老太监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傅颖芝心跳漏了半拍,却没有接话。
宫门外,傅府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雨里。
车夫披着蓑衣,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见傅颖芝出来,他连忙放下脚凳。
雨越下越大,马车轮子碾过积水的声音沉闷压抑。
傅颖芝掀开车帘一角,看见雨水顺着宫墙往下淌,像无数道泪痕。
那些朱红色的高墙在雨中显得愈发狰狞,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将人吞噬。
她想起方才皇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皇后说\"没事\",往往意味着\"有事\"。
当伯爵府那座熟悉的朱漆大门终于映入眼帘时,傅颖芝紧绷的肩颈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她刚要抬步跨过门槛,忽见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婆子从廊柱阴影处闪出,垂首立于檐下,显然是在此等候已久。
“三小姐可算回来了!”那婆子迎上来,恭敬道,“伯爷在祠堂等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