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怎么算都对不上号。</p>
和其他主播不同，费加洛清楚整个梦魇中所有的势力构成——无论是明面上的三大公会、备受瞩目的梦魇前十，还是像他一样虽然不见光、但同样身家丰厚的各大佣兵组织，对费加洛来说都像是掌纹一样熟悉。</p>
这些公会、势力的控制人，无论在不在副本内，都一定会通过自己身处副本内部的成员来试图分一杯羹。</p>
可是，就算把所有的已知势力都计算在内，数量也依旧不对。</p>
包厢的门槛极高，审核十分困难。</p>
而无论费加洛用什么方式计算，都无法将参与者和包厢数量一一对应。</p>
——包厢太多了。</p>
正在费加洛倚于窗边，陷入沉思之际，忽然，只听“咚咚”两声轻响，他所在包厢门被敲响了。</p>
“进来。”</p>
费加洛懒洋洋道。</p>
包厢的门被从外部推开。</p>
是绅士。</p>
他是一个人来的。</p>
“啊，是您啊。”</p>
见到来人，费加洛的脸上立刻扬起了营业的热情微笑。</p>
“我尊贵的客人。”</p>
衣冠楚楚的男人站在门外，苍白的脸上带着阴冷而优雅的微笑：“真的吗？我还以为您现在有了更珍贵的客人，就把我们的交易忘在脑后了呢。”</p>
“怎么会。”费加洛笑眯眯道，“我可是一直在努力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从来没有懈怠呀。”</p>
“这种话您还是说给自己听吧。”</p>
绅士走入包厢内部。</p>
两只习惯以笑面伪装自己的怪物相对而坐，分别都对彼此的本质心知肚明。</p>
“这次的竞拍您所代表的神谕会参加吗？”费加洛问。</p>
绅士：“匹诺曹？”</p>
他微笑了一下，眼底幽光一闪而逝。</p>
“当然。”</p>
“那就提前祝您好运了。”</p>
费加洛举起酒杯，面带狡诈的微笑，向他眨眨眼。</p>
“——毕竟，‘价高者得’。”</p>
*</p>
死寂的仓库内，巨大的笼子上覆盖着厚厚的帘子，透不进一丝光亮。</p>
一片漆黑之中，几乎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p>
“哗！”</p>
毫无预兆地，笼子上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了。</p>
“……唔。”蜷缩在笼子里的青年抬手挡在眼前，以避开突然增强的光线。</p>
伴随着笼子被打开的叮当声音，有什么东西被丢了进来。</p>
温简言抬起惺忪睡眼，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怎么了？到时间了吗？”</p>
头顶传来卡尔贝尔的圆滑的声音：“是的，马上了。”</p>
温简言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被丢进来的东西时，还是不由得呆愣半晌：</p>
“……这是什么？”</p>
“虽然我不在意你们无用的审美，但这应该能让您卖出更好的价格。”</p>
隔着笼子的间隙，能看到卡尔贝尔微笑的面孔。</p>
“请尽快换好，马上就开始了。”</p>
温简言：“如果我不换呢？”</p>
卡尔贝尔面不改色，只是遗憾道：“那我就只好请您什么都不穿直接上台了。”</p>
温简言：“……”</p>
*</p>
在万众期待之下，拍卖会的帘幕被缓缓拉开，拍卖正式开始了。</p>
一件件价格高昂、十分珍贵的道具被推上台前，但是，却几乎引起不了什么水花，就连竞价都显得心不在焉。</p>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场上的氛围也开始一点点产生变化，像是无形中的弦正在被一点点绷紧，所有的参与者都开始坐立难安，当这种氛围发酵到难以忍受、令人煎熬的地步时……</p>
终于，台上的拍卖师开口了。</p>
“最后一件竞品——”</p>
来了！</p>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紧张地抬眼向着台上看去，不肯错过一点细节。</p>
“sss级人类竞品，匹诺曹！”</p>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卡尔贝尔念出竞品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是不由得心下一紧——是真的。</p>
居然是真的！</p>
“咕噜噜——”</p>
一只一人多高的巨大笼子被缓缓推上台前，上面覆盖着暗红色的幕布，拍卖会会场内充盈着某种一触即发的死寂，几乎能够听到在场所有人激烈泵动的心跳声。</p>
“此为本拍卖会首次以人类作为竞品，鉴于竞品的特殊性和珍贵性——”</p>
见所有参与者的视线和神经都被自己牵动，卡尔贝尔脸上的微笑缓缓加深，他转过身，抬手捉住笼子上的红布，猛地向下一扯：</p>
“起拍价：十亿。”</p>
巨大的铁笼里，是一名站着的人类青年。</p>
他赤着脚，脖子、手腕、脚腕都被束缚在沉重的黑铁镣铐内，上半身未着片缕，只有浅金色臂环绕在胳膊上，腰间束着流水般的布料，凸起的髋骨之上，金色的诡异纹饰深深刻入皮肉。</p>
明亮灯光自头顶打下，流水般淌在他的肩膀上。</p>
“……”</p>
场内一片死寂，几乎连抽气声都未曾响起。</p>
确实是他。</p>
真的是他！！！！！！</p>
人类本能地追求强大与美丽。</p>
但是，无论他们有多么渴望拥有它，当这一切待价而沽时，却总能引发更恐怖的恶念。</p>
一个多么强大的主播、多么可怕的角色，但此刻却手脚被束沦为阶下囚，在笼中等待着所有权被拍卖。</p>
震惊的、狂热的、贪婪的、渴切的……无数视线落在聚光灯下的青年身上，几乎要将他生生舔下一层皮肉来。</p>
无论是抱着多么实际用途的想法来参与这场竞拍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无论取向如何，这一幕几乎能让所有人类恶欲横生，邪念升发。</p>
sss级的实用性。</p>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p>
利用他，让他带你离开这个恐怖的吃人地狱；剥削他，使他献上自己的一切身家；控制他，令他遵守你下达的所有命令。</p>
甚至……更多？</p>
“十个亿。”</p>
角落中，传来压抑着兴奋的报价声。</p>
寂静被打破的瞬间，像是某种魔咒被解开了束缚。</p>
一下子，整个拍卖会都陷入了可怕的狂热。</p>
“十四亿！”</p>
“十七亿！！！”</p>
报价节节升高，开局不过短暂半分钟，价格就已经飙升到了恐怖的二十三亿！！</p>
“三十亿。”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二楼传来。</p>
这是今天晚上第一次，二楼的包厢开始报价。</p>
但是，与此同时，这个可怕的价格也令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震，被狂热氛围影响所上头的激情稍稍得到了冷却，令他们不得不思考——自己真的能付得起这么多的价格吗？</p>
确实，他们完全可以选择继续向赌场借贷，只要能拍到匹诺曹，对方一定能够想出应对策略，但是……万一呢？</p>
如此庞大的债务，一旦还不上，自己真的能负担的起后果吗？</p>
拍卖会台上，传来一道轻笑。</p>
众人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p>
铁笼里，青年掀起眼皮，隔着栏杆看向众人，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p>
“……就这么点？”</p>
他环抱着手臂，靠在铁笼壁上，身上的锁链伴随着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身上装束不多，在近乎刺眼的聚光灯下，人类的皮肤白的耀眼。</p>
看上去不像是被售卖的囚徒，却像是等待着臣民将贡品献上、只为亲吻自己脚面的君王。</p>
他笑着，垂眸注视着台下的所有人，浅色的眼珠深处闪烁着魔性的光辉。</p>
“继续啊。”</p>
他勾勾手指，用引人堕落的声音低语：</p>
“——让我看看你们愿意为我付出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