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院长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不像刚开始那么坚定。</p>
伯乐不好当。</p>
关键是千里马的脾气似乎并不好，直接尥蹶子，而且还不是尥一下，这匹千里马一下接着一下，永无休止似的。</p>
踹的金院长脸颊生疼。</p>
他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赵祥明，心想老赵还是聪明，第一时间想退。</p>
金院长看在罗浩对自己父亲有救命之恩的面子上还在忍耐。</p>
当罗浩提出第5点要求后，李秋波都看不下眼了，他趁着金院长没翻脸，连忙说道，“小罗，先给金院长和赵院长点时间，休息一下。”</p>
金院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骂。</p>
李秋波刚要继续打圆场，忽然手机响起。</p>
他下意识的要把手机静音，先解决这面的事情，可按下静音键的同时注意到来电显示。</p>
李秋波马上站起来。</p>
“砰~”</p>
椅子被撞倒，椅背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p>
李秋波却仿佛没听到，拿着手机急匆匆走出去。</p>
走到门口，他接通电话。</p>
“领导，您请讲。”</p>
前脚刚踏出会议室，后脚还在会议室里，李秋波忽然顿了一下。</p>
他的动作极其生硬，给人一种强烈的顿挫感，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很不适应。</p>
“郑教授？郑思远郑教授？魔都来的？在，在，就在我身边。”</p>
李秋波反应极快，他在刹那之间就想到了罗浩带来的那位魔都医生。</p>
顾不上感慨，李秋波马上回应对方的电话。</p>
“好，我去接您。”</p>
李秋波挂断电话，先来到郑思远面前，热情洋溢的伸出手，“郑教授，省里知道您来的时候遇到交通事故，委托市里来看您。”</p>
“没什么事儿，小问题。”郑思远儒雅的摆摆手。</p>
“那我去接市里的领导，您稍候。”</p>
“会议”暂停。</p>
金院长神情疑惑，他冲罗浩招了招手。</p>
罗浩来到身边，金院长压低声音问道，“小罗，郑教授是……”</p>
“南郑北秦，郑思远郑教授。您不是还找郑教授会诊么，就是这位。”</p>
果然是他。</p>
金院长一早就猜到应该是南郑的郑思远。</p>
可人家这排面也太大了吧！很难想象。</p>
“省里？我没听错吧。”金院长有些恍惚。</p>
罗浩却一点都不惊讶，他凑到金院长耳边小声说，“咱们省里的老大当年是魔都普陀的区长。我估计前些年的胃肠镜都是郑教授给做的，两人关系应该不错。”</p>
“！！！”</p>
“我看郑教授刚发了个朋友圈，感慨了一下生命无常，应该是被看见了。”</p>
“！！！”</p>
金院长凛然，背后冒起一层白毛汗。</p>
妈的！</p>
哪怕你赵祥明比鬼还精，这次也看走了眼！</p>
幸好，幸好。</p>
“郑教授找你干什么？”金院长已经没了之前的矜持，直接问道。</p>
“应该是探讨一下学术上的问题。”</p>
看着云淡风轻的罗浩，再加上罗浩之前对江湖八卦知之甚详却又表现的极其平淡，金院长心生凛然之意。</p>
“小罗，条件别太多，我回去不好交代。我可以保证，你需要什么，我尽量帮你争取，你看怎么样。”金院长立马说道。</p>
“差不多也就这些。”罗浩笑了，“主要是4级教授，正高职需要破格，我这面比较难弄。”</p>
“这事儿包给我，你的论文、科研之类的东西，但凡有帮助的都给我，我去办。”</p>
金院长第一时间举手投降。</p>
作为省城顶级大型三甲医院的常务副院长，金院长很清楚真正高端医生的能量。</p>
这也是金院长等父亲情况稳定后直接来追罗浩的含义。</p>
本来想做个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戏码，可没想到郑教授也第一时间赶过来。</p>
南郑北秦，两人并称，秦晨能比郑思远差到哪去。</p>
罗浩和秦晨的关系，金院长都看在眼里，而且罗浩对这里面的门道娓娓道来，远要比自己这个常务副更清楚。</p>
金院长拿定主意，下了狠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罗浩挖走。</p>
即便罗浩有言在先，在医大一的时间不定，但有一天算一天，哪怕走了，以后也特么是医大一的人。</p>
什么萧何月下追韩信，根本不存在。</p>
自己就是结个善缘，当是公器私用，以后说不定这份善缘什么时候就会有用。</p>
随着李秋波笑容满面的和一群人进来，金院长的想法更加牢固，灌了水泥似的。</p>
金院长以为市里领导进来后第一件事应该是和郑思远郑教授寒暄，慰问等等。</p>
然而为首那人进了会议室后一眼就看向罗浩。</p>
“小罗医生，你也在啊。”</p>
“老领导，您好。”罗浩站起身，笑容可掬的说道，“郑教授来找我探讨学术上的问题，结果遇到了大雪，出了点事故，但人没事。”</p>
罗浩的解释简明扼要。</p>
随后罗浩给陆战凯介绍郑思远。</p>
看着罗浩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事，金院长又给水泥打上了思想钢印。</p>
那面寒暄中，金院长也没多留，把林语鸣叫过来交代了几句后便拉着赵祥明离开。</p>
赵祥明整个人都傻了，还没搞清状况。</p>
罗浩给金院长解释郑思远为什么能得到省里大佬的垂青时，他也听到了。</p>
在听到的一瞬间，赵祥明就已经开始后悔。</p>
自己本来都拿到了先手，结果因为一个误判把先手彻底葬送。</p>
妈的！</p>
罗浩哪里是年少得志，行为乖张！人家是正常出价，怕自己把价钱开低喽。</p>
大好机会，这就这么错过了，赵院长欲哭无泪。</p>
在林语鸣的陪同下，两人上了车，石主任和刘海森刘主任根本没有露面的机会。</p>
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p>
“林处长，我怎么看小罗医生和你们市长的关系比……比秋波院长还亲近呢？”临走之前，金院长有意无意的问道。</p>
“罗浩带陆市长去帝都看过病。”林语鸣解释了一句。</p>
“！！！”</p>
“说来惭愧，我们诊断的是癌症晚期，罗浩坚持说是小毛病，不是癌症。我是几十年的老影像，那片子拿出来我能拍着胸脯说肯定是癌晚。”</p>
“所以罗浩就带着去了帝都，最后还是罗浩的诊断是对的。”</p>
林语鸣说起罗浩，眼睛发光，言语里满是自豪。</p>
“小罗忙着呢，我就先走了，麻烦林处长转告小罗医生，准备来我们医大一院吧。”金院长又确定了一件事，握着林语鸣的手不断拍着、嘱咐着。</p>
上车，黑色奥迪缓缓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p>
林语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p>
曾几何时，自己觉得罗浩能去医大一院打个黑工就顶天了，可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变成现在的样子。</p>
省城两家医院的常务副来抢人，最后金院长答应了罗浩所有的要求，就等着罗浩点头了。</p>
甚至林语鸣还有一种“错觉”，罗浩点头去省里，是给金院长面子。</p>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林语鸣站在雪地里，忽然仰天哈哈一笑。</p>
畅快。</p>
陆战凯很热情，但郑思远一直拒绝，能看得出来郑思远对这面的一个市长只是礼貌、客气，却并没有打算做太多的敷衍。</p>
把省里大佬的问候带到，陆战凯也没多打扰。</p>
“郑老师，那我先告辞了。”陆战凯客客气气的离开，“小罗，你送送我。”</p>
李秋波听的直咧嘴，陆战凯都这么说了，自己不好跟着。</p>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和罗浩有关系呢，李秋波表示想不懂。</p>
“小罗，没想到你和魔都的郑教授关系不错。”陆战凯一边走一边和罗浩说道，“郑教授说的客气，但你不能太不客气。”</p>
罗浩懂陆战凯说的意思，但他也没和陆战凯解释太多，关心了问了问病情，把陆战凯送上车。</p>
挥手告别，罗浩回身才看见林语鸣站在门口的角落里。</p>
林语鸣肩膀上落满了雪，还站在那傻笑着。</p>
“大舅。”罗浩责备道，“你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进屋。”</p>
“在外面偷着乐会。”林语鸣用力拍了拍罗浩的肩膀，“小螺号，你牛逼啊！”</p>
“害。”</p>
“夸你两句，你怎么还客气上了。”林语鸣笑吟吟的说道，“能让省城医大一、医大二的常务副来抢人，能让魔都的专家来找你讨论，这些事儿我做梦都不敢想。”</p>
“未必是好事儿。”罗浩平平淡淡的说道。</p>
“你看你。”林语鸣端起架子，“平时我总说你要夹着尾巴做人，但年轻人么，总是要有点年轻的样子。现在是人生得意，你不用跟我装。当着大舅的面，想笑就笑。”</p>
“大舅，真不是。你知道郑教授和我是什么关系么？”罗浩问道。</p>
林语鸣不屑的摇摇头。</p>
“南郑北秦，是内镜的两名顶级专家，南郑就在屋子里坐着呢。”</p>
“北秦呢？”</p>
“是我师兄秦晨，算是师兄吧，大舅你可以这么理解。”</p>
“！！！”林语鸣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p>
“几年内，两个人是主要竞争对手，竞争一个工程院院士的名额。院士么，需要投票，现在他们俩水火不容。”</p>
“！！！”</p>
林语鸣略微知道一点内幕，但不如罗浩讲的清楚。</p>
如今听罗浩说完，林语鸣已经开始担心起来。</p>
“学会上，我做完手术，师兄秦晨说，这手术，我助手一个人都能做下来。那患者金院长先找的郑教授，郑教授觉得难度很高。”</p>
“不对啊，郑教授进来的时候我看金院长没有特殊的……”</p>
林语鸣说着，自己拍了一下头。</p>
请专家会诊，知道对方所在医院和水平也就够了，而且大概率是通过石中坚联系，金院长还真就未必知道郑教授的全名，更别说长什么样了。</p>
“那怎么办？”林语鸣开始担心起来。</p>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自己的外甥会被卷入这种级别的漩涡之中。</p>
工程院院士，未来的，冒着大雪兴师问罪。</p>
林语鸣打了个寒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