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队伍
“罗教授，血库没血了。”icu住院老总无可奈何的说道。</p>
罗浩长长的叹了口气。</p>
几万毫升的血制品，以现在血库的库存，根本达不到。</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意料之中。</p>
看了一眼患者，罗浩拿起手机走出icu病房。</p>
一名羊水栓塞的患者需要大量血，b型rh+。</p>
罗浩在群里留了一条信息。</p>
“知道啦老师。”</p>
庄院长愣了，皱眉，疑惑。</p>
“对，有一天一个规培的学生被吓哭了。她唤醒患者，问——喂喂喂，我叫什么名字！”</p>
“行，我和血库的主任说，连夜干。”金院长拍板，“我和庄院长汇报，你等我，咱们一起去医科大学。”</p>
冯子轩默默的看着这一切。</p>
“是啊。”庄院长的心微微一动，罗浩在弄什么幺蛾子？</p>
稍等，别直接跑市中心血库去，我联系一下。</p>
罗浩也没继续说话，抽完一根烟起身拍拍屁股。</p>
现在头疼的是市中心血库没有足够的血。</p>
现在的年轻人，贼精贼精的，叫嚣着00后整顿职场。而且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很多事儿根本瞒不住，比如说献血的真相。</p>
“8-10个小时，血库分离全血还要一段时间，能早尽量早。”罗浩解释道，“虽然老板救治及时，但我估计患者还是需要至少2万毫升血。”</p>
“其实有些事儿没那么复杂，烂苹果味儿出现在眼前，首先要排查到底是不是有烂苹果，别想太多。”罗浩微笑。</p>
烂苹果味儿是最典型、也是最容易被发现的酮症酸中毒的外在体征。</p>
上车后，庄嫣问道，“师兄，柴老是怎么发现羊水栓塞的？”</p>
有了血源，罗浩底气十足，产妇应该没什么问题。</p>
很快献血车开来，罗浩组织排队，采样、留下姓名、联系方式并且逐一核对。</p>
“师兄，你累了？”</p>
他刚抽完血，手按在肘部，情绪有点点小激动正在和罗浩说着什么。</p>
有人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正在上分。</p>
车没有进医科大学的大门，停在路对面。</p>
“赶紧回去休息。”罗浩说道，“200就不少了，不缺你那200血。”</p>
罗浩笑笑，继续招呼血型一致的同学去献血。</p>
对，是奇迹！</p>
比如说眼前这位羊水栓塞的产妇。</p>
冯子轩怔住。</p>
“您只要往台上那么一站，让同学们看看就行。要不您把教科书一甩，小钱编的教科书根本没法看！对，就说这句。”</p>
抽血化验结束的同学并没有离开，急诊化验血型只需要十分钟。</p>
可罗浩还没到，几十人就聚集在学校门口等着献血车。</p>
学生们逐次采血化验，罗浩手里拿着纸和笔，与电脑上的信息核对。</p>
“监护仪报警，电极膜导联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大，但更有可能的是患者出问题了，这就是最直接的。”</p>
庄嫣没搞懂内在逻辑，晃了晃头，马尾一摇一摆的。</p>
前有老板几乎无缝胸外心脏按压，后有自己3分钟完成子宫切除术，又有医大一院重症团队以及ec摸团队通力配合，还有医科大学的学生献血。</p>
“患者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愣神的时候规培医生就觉得肯定是麻醉唤醒出了大问题，加上胆子还小，就被吓哭喽。”</p>
柴老连协和的课都不上，亲自带的最后一个学生是罗浩，现在都是医科大学的教授了。</p>
庄嫣没想到罗浩这么有信心。</p>
“我马上跑回医生办，跟值班的住院老总汇报情况。那天刚好老板在，老板把我叫住，笑眯眯的问我——罗博士，患者入院血糖多少？”</p>
罗浩似乎胸有成竹，而年轻的学生和罗浩不是很熟的样子，但却被他一个微信给叫来献血。</p>
“同学们知道是您最初诊断、随后抢救，所以都踊跃献血，您上半堂课？”罗浩试探问道。</p>
“老个屁的师，滚一边去。”罗浩笑着抬脚作势要踢他，“这么多人呢，还没到要抽你400、600的时候。真要是不够，我肯定拉着你去医院直接献血。”</p>
“师兄你说。”</p>
“那订下午？”</p>
“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睡觉，睡不着去王者排位，我忙着呢。”罗浩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把他给撵走。</p>
血型不同的同学则满脸沮丧，悻悻离开。</p>
“喂，回去看着点群里的信息！”罗浩忽然回头，和那个年轻学生说道。</p>
“就说你们基础薄弱，还跟我犟嘴。”罗浩微笑，“布洛芬属于非甾体类的抗炎药，具有解热和止痛作用，可以抑制前列腺素的合成，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p>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么想的确有些阴暗，可这么多学生跟被蛊惑了似的，看起来有些渗人。</p>
罗浩的确年轻，但总是能在不经意之间创造奇迹。</p>
一条信息秒回。</p>
一切都有条不紊。</p>
冯子轩见过无数类似的案例，甚至为了拖到42天，不惜一切代价的事儿也并不罕见。</p>
一想到产妇死在手术台上，之后的那些繁琐问责程序，冯子轩一个头变成两个大。</p>
这个外号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但想来应该是从国外带回来的。</p>
没多久，一个年轻人似乎和罗浩发生了争执。</p>
罗浩知道患者没事儿了，老板心情大佳，便着手联系医科大学。</p>
这个消息让医科大学为之颤抖。</p>
虽然队伍并不如何整齐，但却满是肃穆，夜晚的路灯下，年轻的身影仿佛无数的希望，照亮未来。</p>
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进icu。</p>
他以为罗浩当教授上了几节课，学生们害怕被穿小鞋，所以有些胆小的同学被裹挟着来献血。</p>
“去看看。”庄院长道，“有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明天组织院里同型血的职工献血。要是还不够……”</p>
她摇了摇头。</p>
医科大学？</p>
罗浩问道。</p>
很快，罗浩拿着纸，与电脑上的结果核对，招呼血型一样的同学去抽血。</p>
庄嫣对此最感兴趣。</p>
我当时坚持说有烂苹果味儿，老板告诉我，查房的时候他看见床底下放着一个果篮，应该是里面的苹果烂了。”</p>
“问你正经事儿呢，我哪有不正经。”</p>
电话对面没有传来爽朗的笑声。</p>
这次他没有只是叼着，而是拿出火机点燃香烟。</p>
“嗯，子宫内膜分泌前列腺素。”罗浩笑道，“不好笑？”</p>
她没想到罗浩竟然给自己讲了大道理。</p>
“是子宫。”</p>
“我这面焦头烂额呢，每年献血都得强抽人。学生？有多少？”</p>
“那我给你讲个麻醉医生犯蠢的故事。你要是去临床，可别做出这么蠢的事儿。”</p>
冯子轩有些感慨，这位产妇运气相当之好，竟然遇到了国自科基金的大佬来视察罗浩，柴老也跟着一起来“看看”。</p>
很快那台标志307开来。</p>
考虑的太多，不够直接。</p>
呃……</p>
“罗教授不给位置。”</p>
学生们都这么好骗么？冯子轩心里想到。</p>
比如说能让国自科基金的前主任来看他。</p>
一般来讲羊水栓塞有一个外号——恶魔抽签。</p>
“啊！”冯子轩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p>
上一秒还在去秋名山的路上，下一秒就回到医学的康庄大道，庄嫣被甩的七荤八素。</p>
冯子轩想到这两个词，僵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p>
冯子轩想去听听罗浩说了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车里。</p>
“群里招呼一声就行。”罗浩回答道。</p>
而不远处，还有年轻的身影走过来。</p>
“我哪知道，那时候刚到临床，真是两眼一抹黑。”罗浩讪笑，“老板说，患者空腹血糖3.9，完全没问题。</p>
“无所谓，我好久没讲课了。”</p>
“嘿。”柴老得意，“没事的话我就回了。”</p>
夜已经深了，但校门口有几十名年轻人聚集。</p>
“师兄，你在哪找来这么多人。”庄嫣问道。</p>
虽然庄嫣没亲眼见过，但烂苹果味儿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p>
“找医科大学是最后一步，校领导不好沟通，没想到小罗快了半步。”庄院长沉吟道。</p>
“你和你爸、冯处长一起来看看情况？”罗浩嘴角微微上扬。</p>
因为抢救及时，柴老的胸外心脏按压几乎和患者心跳骤停同时，而且子宫在5分钟内切除，去掉过敏原，所以患者现在的情况比较乐观。</p>
“这都是小罗找的学生？”金院长也愣住，问道。</p>
小罗，老柴。</p>
按说这次方老来“视察”，碰巧救了一位羊水栓塞的患者，上下通力合作，医大一院与医科大学联动，手术、抢救、ec摸、献血一系列下来把产妇给拉回来。</p>
“应该是。”</p>
“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庄嫣回答道。</p>
要是没有他们，估计现在还在手术台上止血，手术室里一地狼藉，最后把市中心血库的存血耗干，宣布抢救失败。</p>
两人商量了几句，冯子轩挂断电话。</p>
罗浩刚去教课，就能“说服”医科大学的学生集体献血？</p>
“我也不知道。”</p>
最后柴老要见见学生，上一节、半节课，估摸着也是露个面表达对学生们的感谢，再说上几句鼓励的话。</p>
“靠！”庄嫣爆了粗口，酮症酸中毒？！</p>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p>
两行队伍，缓慢前行。没人不耐烦，也没人抱怨。</p>
看着年轻学生们的脸庞，他终于明白中年油腻是什么意思。</p>
这种完美的抢救可以让所有人吹三十年！</p>
只是远处的身影们走的有点慢，似乎在寻找，不确定在哪。</p>
可这些麻烦似乎跟罗浩没啥关系。</p>
“老师！”</p>
冯子轩站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p>
老师，是去市中心血库献血么？这就出发。</p>
范校长怎么不说话呢？</p>
冯子轩心中一动，打开车门下车。</p>
“老板只是直面实质而已，简单粗暴直接。就像是，果篮里的烂苹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