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抚过脖颈,低声道:“师尊很好……他待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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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阁内,青烟缭绕。
忘忧仙君负手立于窗前,素来清冷的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意。
那颗朱砂般的红痣,始终如刺在喉。
他已做了多次尝试,最先排除了有人给他种下血魂契约可能,虽然那次自己的行为有点像色中饿鬼。
然后他又通过探察识海中三魂的方式,解除了宋词安结下的傀儡密契。但那颗妖冶的红痣并没有因此消退。
今天,他又冒着被骂癫人的风险,为他那命运多舛的徒儿,排除了他被人种下某种封印的可能。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种,也是让他最为头疼的一种——宋词安被人下了诅咒。
而且,从宋词安的种种表现判断,这个诅咒最有可能是邪恶的“厄难囚魂”。
削弱生命,阻碍修行,厄运缠身,亲友疏离。
这些印象好像都能和宋词安的情况对上。
忘忧仙君毛笔饱蘸朱砂,案上古籍哗啦翻过泛黄的纸页,他用猩红批注:
“中咒者,颈生赤痕,状如泣血。”
放下毛笔,忘忧仙君修长的手指抵上眉心,常年如霜雪般清冷的面容,罕见地透出几分倦色。
当初不过是为了避开长老们的聒噪,才随意收下了这个徒弟。谁曾想,这看似温良的青年竟似个行走的祸端——
从小贴身佩戴在身上的母亲遗物,是个邪物,让自己中毒越来越重,幸亏他及时发现,否则撑不过五年,那小子必将命丧黄泉。
糊里糊涂和人签了傀儡密契也不自知。
现在,又发现他被人下了恶诅咒“厄难囚魂”。
光影摇曳,映得案上古籍字字如刀。要破此咒,唯有寻到下咒之人——或逼其逆念咒诀,或……取其性命。
真是麻烦。
可最麻烦的是——他竟要为这事,去见些不相干的人了。
忘忧仙君执起一块松子百合酥,玉白的指尖与酥皮上点缀的松子相映成趣。他浅尝辄止地轻咬一口,却觉索然无味,终是叹息着将糕点放回青瓷盘中。
案角半张银纹面具泛着冷光,方才卸下时的轻松犹在眉梢,此刻却又要重新覆上。
他伸手虚摄,面具入手冰凉,那寒意着实令他不喜。
在心里哄了自己半天。
“罢了。”
一声轻叹消散在风中。待面具重新覆面,他又成了世人眼中那个冷峻疏离的忘忧仙君。
流光掠影间,他已凌空立于弟子院落之上。神识微动,屋内景象便映入灵台——宋词安正对镜自照,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这倒出乎意料。
虽说宋词安生得确实俊逸——眉如远山含黛,目似寒潭映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段浑然天成的贵气,不假外物,不着痕迹。但以忘忧仙君对他的了解,这孩子绝非顾影自怜之辈。
镜中人久久未动,仙君终是失了耐心。一道清冷的传音破空而入,惊碎了满室静谧:
“宋,随为师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