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清冷的声音自符中流出:“即日起,每日于后山伐松二十株。”
伐木?宋词安指尖微紧。
这哪是仙门修行,分明是杂役苦工!
他胸口腾起一股郁气,却在想起那双面具后的冷眸时,生生将不满咽了回去。
正欲寻斧,忽闻院外传来二师兄的轻唤:“宋师弟可在?”
推门便见刘弘一立在阶下,见他出来,圆脸上难得显出几分踌躇:“师尊方才传讯,命我督你每日伐松……”话音未落,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可是师弟何处触怒了师尊?”
宋词安眸色微暗。他来此足不出户,日夜苦修,何来触怒之说?除非……那人厌的,本就是他这个人。
“师兄入门时,可曾伐木?”
“这……”刘弘一挠头,“我们四个原是明月峰弟子。十年前浮玉真人除妖殒落,临终将我们托付给师尊。说来,我们都不算他正经收的徒弟。”
见宋词安神色微动,他又道:“外人道师尊冷情,我倒觉这般甚好。他从不拘着我们修行……”
山风掠过,将刘弘一未尽的话语吹散在松涛里。宋词安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若有所思地拢了拢衣袖。
二十株青松看似不多,可当真挥起斧钺时,宋词安才知其中艰辛。
他不得不催动灵力,既要灌注斧刃以省气力,又要护住周身经脉抵御山间寒湿。即便如此,半月之后,这副先天不足的病体终究还是垮了下来。
自幼的孱弱根骨,纵使踏上仙途也未见好转。每日伐木耗尽的不仅是气力,更是所剩无几的灵力。
待到砍完最后一株,丹田早已空空如也。夜间打坐恢复的灵力,堪堪只够次日伐木之用,哪有余裕精进修为?
死水般的心境终是泛起涟漪。宋词安想不通,这般伐木究竟有何深意?除了消磨光阴、摧折病体,他实在看不出半分修行之效。
此刻,他拖着滚烫的病躯,满是血泡的掌心紧握斧柄。稀薄的灵力在经脉中艰难流转,每挥一斧都似在剐蹭骨髓。
眼前阵阵发黑,斧刃越来越沉。而初入道时那份向道之心,此刻竟如远山巅的流云,愈飘愈远,终不可及……
意识浮沉间,宋词安恍惚回到了内门考核前夜——
方卓捧着泛黄的羊皮卷轴匆匆而来,褶皱的皮面上朱砂咒文斑驳如血。那所谓\"逆天改运\"的古老秘术,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彼时他咬破指尖布阵的模样,活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可如今呢?宋词安扯动干裂的唇角。这骗人的把戏非但没带来半分气运,反让他摊上这么个师尊!日日伐木砍樵,与杂役何异?说什么仙道修行,分明是变着法子磋磨人!
斧刃又一次劈入树干,震得虎口崩裂。宋词安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漫起血色雾霭。病骨支离的身躯再撑不住,像截枯木般,重重栽进积满松针的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