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加林独坐思念马玉芳的时候,这个宝石一样的女子也一样思念着高加林,她现在变了,变得每天除了工作外其它的话一句也不说,心里的希望也破灭了,她的心呢?还会不会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三哥来拉麦麸往高家村送,她也一句话不说,这些麦麸是牺牲他们的爱情换来的,想想是多么可笑,自己纯洁的爱情就只值两千斤麦麸,自己的爱情成了猪仔们嘴里稀里呼噜的美餐。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妈妈有些担心她了,建议让大哥送她到二姨家住几天,临谷那里风景好,或许心情会好一点儿。王宝玉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床头,她也懒的看懒的收拾,就让它们都待着吧,等攒够了一股脑都扔进大马河里。
夜里四个嫂子都轮番到她屋里没话找话,她躺在床上拿书盖住脸,等嫂子们说的自觉没趣儿,就一个个回自己屋里。
爸爸的心情比以前要好,身体却不听使唤了,他好像很累,就在高玉德回到家的消息确定,他倒头就在炕上睡着了,从下午睡到第二天公鸡打鸣。
马店的人也知道了他和高加林的事儿,闹的这么大,瞒是瞒不住的,薛春燕还来她家对妈妈大放厥词,说成了妈妈的枪,非得缠着妈妈再给她介绍一个对象,最后大嫂给了她二斤苹果,才悻悻离开。
妈妈也紧锣密鼓准备他出嫁的东西,嫂子们套被子的套被子,赶集置办东西的置办东西,一家人忙东忙西,只有她一个人置身事外,好似与自己无关。
马宝玉最近也往她家跑的勤,隔三差五一下班就来献殷勤,打扫卫生,帮妈妈做饭,还给她带了双声道录音机,还有歌星的磁带,她也懒的搭理他,他就和大哥二哥打牌喝酒,喝醉了就在院子里,铺几张席子,向大家演示自己学的武功,有时候打醉拳,有时候又是翻跟头,再不就是单掌开砖。他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家的一分子,更可气的是嫂子们故意让小侄女叫他“姑父”,三个小侄女不懂事,就抢着叫。
巧玲也听三星说了自己的事情,也来过两回安慰她,说一些高加林的情况,她一见到巧玲就哭,然后巧玲也哭,两人哭得搂做一团。
大嫂生了两个女娃子,二嫂生了一个女娃子,三嫂怀孕五个月,不知是男是女,四哥马晓冬去年刚结婚,还没有动静。
马晓冬看到妹妹现在的状态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如花似玉的妹妹就会傻掉。全家人只有他不搭理王宝玉,还被马建国臭骂了一通。马晓冬的老婆也和他生气,现在整个家看似平和幸福,实际上危机四伏,越是憋的严实,爆发的时候就越可怕。
高明楼显得十分无助,高加林的辞职让上了年纪的他力不从心,在王振武的高压下,高家村成了垫底的落后对象。张老秉厚着脸皮过来找他想官复原职,被他严厉拒绝,现在他的工作也不好意思找高加林帮忙,倒是高加林主动找到他,让他把有些写写画画的工作交给他。
小年轻们的感情他不懂,马建国和高加林闹世事却把自己搅的精疲力尽,他不论怎么想都想不透,每天天刚亮他习惯于去田野里转悠一圈后,坐在门口的古庙前呆上个把钟头。
他和夏成涛有一层关系始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王振武估计也不会知道。在解放前闹饥荒那年冬天,夏成涛的老子还是一个后生,拄着打狗棍饿昏在他家门口,是他老子用三碗棒子面救活的。他试了几次,想把高加林的事情找夏成涛说说,只有他能治住王振武和马建国。前思后想感觉不妥,小年轻的感情自己一个老家伙搅进去,怕这水越搅越浑,不去吧,加林这小娃儿太可惜了,就这样不往上走,那高家村就一直是最后一名,他老了也是要脸的。很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在高家村他是孤独的,孤独得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三星娃还是心心念念挂着刘立本的三女子,刘立本和自己的关系也微妙起来,刘巧英几次去豆腐坊帮忙,都不让三星跟着,生怕增加和三妹妹的见面机会。
睡过晌午头儿,高玉智破天荒来他家找他,很生气的要找王振武算账,这个劳动局长知道了大哥遭受了这样的对待,是来跟他落实当时的情况的。
看到事态刚刚平息,又要硝烟弥漫,他作为高家村的当家人,真不愿意夹在中间难受。自己和高玉智是平辈,是不好劝住的。他让刘巧英把德顺老汉也叫了过来。
“明楼哥,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哪家王法不允许割猪草,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我非得去县委告他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