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难吃,我是一口都吃不下,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咽下去的?”
“他每天吃两个,四嫂监督,已经吃了一个月,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
“管不管用,生了男娃才知道,我们家都是男娃,这东西我可享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让四哥吃吧。”
石佛水库的边上有两孔破窑洞,都是移民的时候留下的,水库边上寒气大,就是流浪汉也不愿住在里面挨冻,很少有人来。
夜里寒风像野狼的吼叫,“”嗷嗷”着贴着窗户刮来刮去,窗户上的破报纸也被吹得所剩无几,窗户哐当哐当响着。窑洞里的灶里还有柴火噼噼啪啪烧着,上面放了一个黄洋瓷碗,里面是半碗只有白菜和几根粉条的大锅菜,上面搁着还有一个黑乎乎被人啃了一小半的窝头。炕上铺着厚厚的麦秸,一个流浪汉蜷缩在炕上,身上裹着一床露着棉花的破被子。
这个年轻人不到一年时间就体会到了天堂和地狱的滋味,他看着灶台边扒着玉米芯的老鼠,不止一次问,自己这样像老鼠一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自己完全可以扒着过路的运煤火车去外地,自己守在神树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摸了摸屁股,被玉芳扎的伤痕已经痊愈,留下了一道疤。想起玉芳勇猛的样子,他并不记恨,拿出那张保存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心爱的女子,在他心里永远都是站在桐花树下优雅的女子,炫目的红绸扎在油乌乌的大辫子上,婷婷玉立,就像春天的白鹤。他又恨自己不争气,早听爸爸的话,也不会沦为逃犯,即使玉芳没有嫁给自己,至少有空没空可以在面粉厂看看她,只要能看到她,心里也是舒服的。
想起爸爸在自己逃亡的时候,死死抱着高三洋的腿,任凭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后背上,依然不松手,冲着他喊道:“宝玉,快跑,快跑,永远也别回来。”
他的眼里满是悔恨的泪水,是自己不争气让一个家四分五裂。
慢慢的窑洞里有了热气,他慢慢进入梦乡,梦里他看到妈妈拉着椅子坐在门里面,两眼塌陷,看到他过来,妈妈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进了屋子,拉他到盆架跟前,用毛巾擦净他的脸,又拉着他的手来到爸爸的床前,妈妈说道:“振武,振武,宝玉回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
爸爸从被窝里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奇怪的是爸爸的手虽然在被窝里,却是凉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用了很大力气对他说:“宝玉,爸不行了,听爸的话,去海南岛,想办法去海南岛,家里事不用操心,你建国伯会安排,你放心,放心走吧。”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趴在爸爸嘴边,也听不到说什么,突然感觉爸爸的手一松,他哭着摇着爸爸的胳膊,大哭起来。心里突然怀疑到,爸爸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