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项背后
1982年12月15日,今天天气晴朗无霾,人民的会堂小礼堂内人潮涌动。</p>
距离光年和冯穆坐在一起,两人颇有些感叹的看着台上的众人。</p>
“老同志焕发光彩,中年人充当中流砥柱,年轻人迎头赶上,界的发展真是蒸蒸日上!”</p>
“是啊,多好的局面啊!这次评奖真是恰逢其会,为界今后的发展又夯下了坚实的一记重锤。”</p>
听着冯穆的话,章光年微微颔首。</p>
最近这两年,“新时期”这个名字逐渐叫响,它所对应的是1949到嗡嗡嗡之前的“十七年”,是自1976年之后的中国当代的发展进程。</p>
若要追究新时期的萌芽,应该说是发轫于以朦胧诗为代表的诗歌,这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表现形式启蒙了一代年轻人的审美。</p>
在长期的文化压抑之中,仍能以口耳相传的形式广泛传播。</p>
然后就是短篇小说兴起和中篇小说昌盛,在这样的情况下,全国优秀短篇、中篇小说奖应运而生,成功激励了一大批创作者的创作欲望,也聚焦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关注和喜爱。</p>
按照正常的创作规律,长篇小说的创作周期要远超过中、短篇小说,到如今嗡嗡嗡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时间,国内终于诞生了光年和冯穆身为评委都非常清楚。</p>
在这个长篇小说刚刚复苏的时期,本届茅盾奖的获奖作品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问题。</p>
《芙蓉镇》的二元对立,《李自成》的农民起义R军化,《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有情节为主题服务的嫌疑,《冬天里的春天》有大量意识流、蒙太奇手法,看过的许多人往往是云山雾罩,难以理解……</p>
想到《冬天里的春天》,章光年不禁有些为林朝阳感到遗憾。</p>
同样是意识流作品,无论是从技法的角度看,还是从故事上看,《梵高之死》都明显要比《冬天里的春天》技高一筹,但最后却是《冬天里的春天》拿了奖。</p>
之所以会出现的结果,主要原因还是《梵高之死》的风格太过西化,用有些同志的话来说就是自由化。</p>
它讲的甚至不是中国人的故事,而是一个外国艺术家的故事。</p>
相比之下,《冬天里的春天》讲述的是某大型军工动力厂D高官兼厂长于而龙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游击根据地查找暗杀自己妻子凶手的故事。</p>
小说通过对他回故乡三天之中的经历、见闻、联想、回忆等的叙述,概括了四十年间的社会变迁和时代发展,这样的故事在评奖过程中无疑要比《梵高之死》更有优势。</p>
章光年不由得又想起了在最后的复审阶段,十五位评审针对《梵高之死》展开的激烈讨论。</p>
茅盾奖的十五位评委都是中国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谁想凭着官帽子和老资格压的其他人服气是不可能的。</p>
章光年当时恍惚间有种梦回当年的感觉,要知道就在前几年,也是差不多他们这群人。</p>
针对嗡嗡嗡结束后的创作是否应该真实地暴露和反映中国当代社会伤痕与现实和是否应该恢复“十七年”主流的问题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论,形成了惜春派与偏佐派两大阵营。</p>
这场复审会议几乎可以说就是前几年那场大争论的翻版,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p>
最后只能以投票来决定结果,可惜这次惜春派没能取得胜利,这届评委会成员当中,偏佐派人数占优,《梵高之死》只能被迫出局。</p>
可能是为了安慰他们这群惜春派,又或者是出于补偿林朝阳的心理,偏佐派又将《棋圣》拿出来讨论,他们一致认可《棋圣》的水平配得上一个奖项。</p>
章光年回想着当时的场面,心中仍旧有些不忿,《棋圣》的立场和叙事角度明显是偏佐派的,他们如何能看不出偏佐派的心思。</p>
可这毕竟是林朝阳的作品,写的也确实很好,虽不及《梵高之死》那般超群拔类,但也丝毫不输给那几部已经决定了的获奖作品。</p>
因此最后他们几位惜春派的老同志也只能无奈的认下这个结果,只是心里少不了要咒骂几句偏佐派的无耻行径。</p>
这跟老师拿着孩子的前途要挟家长有什么区别?</p>
he~tui,下作!</p>
脑海中的回忆一闪而过,章光年的眼神放到台上,不由自主的就聚焦到了林朝阳的身上。</p>
《梵高之死》出局,《棋圣》同样能得奖,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他的认可呢?</p>
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