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福海脸上的神色瞬间惊疑不定。
若徐孝先所言属实,那么……他的权利绝对完完全全超过了一个锦衣卫百户的权利。
尤其是此刻看着桌面上那两块代表着锦衣卫指挥使、东厂厂公的腰牌。
程福海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定义徐孝先。
眼前这个他以前根本懒得正眼看一眼的年轻人。
此时……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如今拥有的权利,已经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
直达天听,还有可能呈给皇上过目?
这……这怎么可能?
可看着桌面上的两块腰牌,以及从容不迫的徐孝先,还有自己那从小就不会说谎的女儿!
程福海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你的条件我暂时不能答应你。”
程福海沉声说道。
“这不是条件,我所说的是家事。”
徐孝先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可即便如此,家事也要分清楚个你你我我才对。
何况,这嫁妆于一个女子而言,那是最大的脸面。当然,徐百善人已经没了,他可能不会追究,但我能烧纸告诉他啊。”
“你是不知道,前些时日在路上恰巧碰见你的那天,回来后晚上徐百善就给我托梦了,说什么……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所以你放心,等首饰铺子跟布行过到程兰名下后,我哪怕是挖坟,也会让徐百善泉下有知,程兰的嫁妆都拿回来了,是咱们徐家的,不是程家的。”
程兰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刚刚还一本正经,现在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程福海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玩意!
“那不知徐大人能宽容程某几日时间?”
“元日前吧,楼广元的案子不会那么快的,因为除了你,我还有很多人要查。很忙的,所以不着急。”
徐孝先轻松道。
程福海深吸一口气,随即起身就要往外走。
“程伯父等一下。”
徐孝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程福海带过来的礼盒,淡淡道:“你受累提回去吧,我可不想刚当官就犯这种低级错误,免得再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给害了。”
说道此处,徐孝先想了想,有些意味深长道:“不知道程伯父有没有想过,今日来我家即可以挺直了腰杆子,还能以要挟言语跟我说话的底气来自哪里呢?
刚刚我就在想,别说程伯父去了跟我同是正六品的京师两县知县的府上,就是哪怕去了县丞、通判的家里,恐怕程伯父也不敢像今日在我这家这般,端着姿态、高高在上地说话吧?
所以程伯父可曾想过,在我家你敢这么横地说话,底气到底来自哪里呢?”
说完后,徐孝先便看向了旁边的程兰。
程福海的老脸瞬间变得涨红尴尬。
徐孝先这是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毫不留情地在扇他这张老脸。
但他又毫无办法。
只能一声不吭地弯腰卖力提起那沉沉的礼盒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程福海的脸颊依旧是火辣辣的,如同有人当众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他岂能不知徐孝先的意思?
可在徐孝先未点出这点之前,他确实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有什么底气跟如今的徐孝先叫板。
追根溯源,自己之所以能在徐孝先的家里不用放低姿态,甚至还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完全是因为程兰的缘故。
而若是没有了程兰跟徐孝先这一层叔嫂关系……。
程福海不愿意往下想了。
答案显而易见:徐孝先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餐厅内。
程兰心头感激徐孝先最后提醒程福海的话语,但又气恼这家伙的胡说八道。
于是看着得意扬扬的小叔子,程兰顺手就敲了几下徐孝先的额头。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徐百善说的,关我什么事儿?要不你找他问问去?”
徐孝先喊冤道。
“你……。”
程兰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把错往死人身上的推的。
“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了。”
说完后,程兰就意识到了问题。
怎么听着是在跟徐孝先撒娇呢?
果不其然,旁边那家伙挑眉看着她。
瞬间让程兰脸烫烫的,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声,便急忙跑了出去。
徐孝先呵呵笑着跟了出去,看着漫天大雪与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冲程兰前往厅堂的背影喊道:“一会儿吃完饭堆雪人不?”
厨房里的孙氏跟李氏秀眉一挑,有些心动。
甚至就连西厢房卧炕休息的洪清文,也忍不住的有些意动。
……
漫天风雪下,马车碾出来很深的车辙印记。
都察院右都御史马墉,拿着自己的名刺,态度恭敬地递给了门房。
“还请阁下帮忙通禀严大人一声。”
严节接过看了一眼,正二品的都察院右都御史,于是急忙行礼。
随即问道:“敢问马大人,是拜我家公子……。”
“自然是贵府严公子,岂敢贸然叨扰严大人。”
马墉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很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