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义猛然转身,将手中译稿重重摔在桌上:
“先别动工!等我把这东西研究透,整个水泥行业都要天翻地覆!”
他指着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亢奋,
“看这些东洋人的新型工艺,能耗直降四成,成本砍掉一半!现在按老方案投产,就是把钱往火坑里扔!”
窗外夜色渐浓,月光穿透云层洒落。郭义脖颈青筋暴起,举起图纸的手微微发颤:
“我要建亚洲最先进的生产线,现在就差你点头同意设备改装……”
苏俊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堆满典籍的书柜,望着满地狼藉的资料,突然意识到那些被翻译的文字里,藏着足以改写行业格局的惊涛骇浪。
苏俊垂眸盯着稿纸上跳跃的数字,指腹快速划过泛黄的纸页。
那些陌生的工艺参数、设备改良方案在眼前飞速掠过,心脏却随着阅读节奏越跳越快——郭义没在夸大其词,这套来自东洋的技术方案,的确能让产能实现质的飞跃。
窗外的月光在数据间投下晃动的银影,他捏着图纸的手指微微发紧。
若采用新方案,原本二个多月就能竣工的设备安装,至少要再拖两月。
但当视线扫过预计提升40%的利润率与成倍缩减的能耗曲线时,耳畔仿佛已经响起窑炉轰鸣的壮阔乐章。
“郭大哥。”
苏俊将图纸整齐叠好,抬眼望向对方布满血丝却熠熠生辉的眼睛,嘴角终于扬起笑意,“董事会那边我去周旋,你只管放开手脚干。咱们这把,就赌个行业标杆出来!”
暖色中的书房突然涌入一阵穿堂风,掀动满地散落的资料。两个男人对视的目光里,已然燃起改写行业版图的灼灼星火。
郭义突然停下踱步,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唇角却噙着洞悉一切的笑意:“苏老弟,你深夜到访,恐怕不只是为了水泥工艺吧?”
苏俊指尖在图纸卷角处反复碾过,沙沙的纸页摩擦声里,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迎着郭义镜片后锐利的目光,忽然展眉笑开,眼角细纹里都漾着坦诚:“知我者莫若郭兄。确实,我最初是为钢铁产业的事登门。不过你方才展示的新技术,的确是水泥厂设备升级的最优解。”
他忽然顿住,目光穿过玻璃窗,投向涡满天星光的天际。云南府连绵的山脉已化作黛色剪影,晚风卷着远处滇池水腥漫进书房:“但比起水泥,我更在意——云南府的钢铁该如何破局重生。”
死寂骤然笼罩房间。远处翻译人员翻动稿纸的窸窣声,此刻却像重锤敲打在寂静里。郭义抚着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须臾间爆发出震得书架轻颤的大笑:
“好!好个醉翁之意不在酒!苏老弟这是要把水泥炼钢两把火,在云南府的土地上一起烧起来啊!”
苏俊屈指弹了弹案头的技术资料,纸页发出清脆声响。他直视郭义发亮的眼睛,下颌线条绷得笔直:“对!水泥奠基,钢铁铸魂,这两把火我都要烧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