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德成正在办公室里打着盹，一听助理报告说钱欣钰来访，眉头瞬间就皱成了枯树枝的皮，怎么抚也抚不平。

他哀叹了一声，亲自开了门。

钱欣钰扭着水桶腰一点也没客气地就进来了，门刚关上，一把搂在了姚德成的手臂上，“怎么，这才几个月没见，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上次给你打电话，还没说几句呢，你就挂电话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可真舍得说丢就丢啊。”

对于她刻意压着嗓子的撒娇，姚德成有点反胃，“最近上面对环保的事情抓得很紧，三天两头的开会，做报告，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要马上出去开会，你都说了咱俩这么多年了，就算你舍得，我能舍得？”

钱欣钰立刻眉开眼笑，“算你老东西识相。”

姚德成从柜子里掏出一罐茶叶，“这是你最爱喝的茶叶，我一直给你留着呢，可别再说我对你无情这些话了。”

钱欣钰像个女王般地从姚德成的手里接过茶叶，舒服地靠躺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整个一个反客为主。

姚德成别在背后的双手握起了双拳，对这个女人早就不满很久了。

但他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万一弄得不开心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事，他没少干，这里面通过钱欣钰牵线搭桥拿到的好处费，那更是数不清了。

这女人多少是有点本事的，还会帮着他打理私房钱，让他钱生钱。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罪了都是一窝端。

想到这里，姚德成将心里的那点不高兴给隐了去，但因为最近风头太紧，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你的消息不比我知道的少，你也应该听说了，上头最近在防腐贪污这一块严打严抓，有什么事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这办公室，你还是少来，我这位置，盯着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啊，万一被人抓到了把柄，对咱俩都没什么好处。”

钱欣钰倒也识趣，“你看我，就顾着自己的事了，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行！下次有什么事，我还是直接给你打个电话得了，其实想想，咱俩的关系，还犯不着我有什么事就跑一趟，那不得累死。”

姚德成呷了一口茶：“你就是不来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是东进招标的事儿吧。”

“老姚，我有个事问你，你可得跟我说实话。”钱欣钰懒得再磨叽了，“东进的案子，你有几成的把握？”

“你这话问得，让我怎么回答你，我要说百分百你信吗？这要是上面也有人突然想做这个单子，我还能跟上面抢生意不成？”

“你少糊弄我。”钱欣钰用她那经过加工过的雪白牙齿啃食着手边盘子里的桂圆，“这明里暗里的人都知道，你跟东进董事长的关系一向交好，他这次还能不卖你这个面子？”

“那也说不定啊。”早料到对方会追问此时，姚德成早有了应对之策，“东进是国企，报价高，钱好收，谁不想做？我就算在环保局能说得上一二，但出了环保局，还有这个局那个局，你能确定其它部门的领导没有个什么小侄子小舅子的，也盯上了这块肉？”

“要是我，我都想做。”姚德成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手里精致的佛像，慢腾腾的擦拭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这个单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暗地里盯的人多了去了，据我所了解到的，至少有十几个排得上名号的公司都在到处托关系打点这事儿。”

“你不要以为这事儿胜券在握，这次我还真不能打这个包票了。”

钱欣钰被说得越来越没了胃口，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掌控了这么多年的人脉和交情，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这些年生意越来越难做，公司的销售额也一年比一年差，向鼎看似风光，但实际上经济也出现过几次动荡。

进她钱欣钰口袋的钱少了，那理所当然，拿出来喂这些牵线人的钱就更少了。

这些人，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狮子大开口，嘴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她跟姚德成之间早已没了男女之情，能够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也就是往日的那点露水之恩，这些年姚德成对她还算不错，有什么事都是尽力周旋，但这次，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上心。

钱欣钰为此很不爽。

“上次那个单子，说好的给我做，结果让别人给抢了，这次的单子我要再争取不到，那我在这行还真要混不下去了，老姚，你就忍心看着我被别的公司这么挤兑着？”

姚德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老邢那人，脾气犟起来，就他们领导都觉得头疼，况且那个也不是多大的单子，你怎么还惦记着呢，多给别人条活路吧，单子都让你做了，那别人吃什么，再说了，我们机关之间，也得互相给面子啊，总不能明面上就闹僵了，你说是吧？”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邢那个单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钱欣钰热情地走到姚德成的身后，替他轻轻捶起了肩膀，“那这个单子，你就上上心呗，反正做下来的好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还能少了你的那份不成？你可要想清楚，真要做下来，这好处费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姚德成自然早算过这笔好处费，确实很吸引他。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安排的。”

有了这句话，钱欣钰顿时舒坦了许多，“我可听说了啊，你们俞主任，跟那个溪韵的江柠，可是老同学，别到时候又出什么岔子。”

“你说钦远？”姚德成颇感意外。

“对啊，老姚，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我倒没听说，回头我问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