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戒零小和尚(2 / 2)

扛棺少年叫许折。

十七岁,肤色黧黑。

父亲暴毙无棺,他肩挑自制木匣,要把骨灰送回老家。

老家在原南。

所以也得穿过荒野。

三人初见互不打招呼,只望天色。

王烛负手立岩嘴。

冯清徽先开口:

“几位同路,可结伴否?”

毕老郎摇头:

“我走慢,拖累秀才。”

许折沉默,用麻绳更紧束肩上木匣。

冯清徽看向王烛:“公子意下如何?”

王烛淡笑:“随意。”

于是四人并行。

岩影从脚下移到身后。

长惧原的草一半枯黄,一半尖锐。

风吹草叶摩擦,像千人低语。

走出两里,幻声便来了。

毕老郎忽听见婴儿哭。

声音在耳膜里磕刮。

他脸色惨白,跌坐,口中喃喃:

“阿琢,爹爹带药来了,不哭……”

冯清徽俯身探他脉搏。

脉乱如麻线。

她扯开药囊,想找镇定丹。

许折却突然扬头。

他听见棺匣里传父亲低咳。

“折儿,回来。”

少年的手发抖。

背被木匣勒出血痕,却一步未退。

冯清徽也听见幻声。

那是科场主考的冷笑:“女流也敢问鼎桂魁?”

三人心绪动荡。

只有王烛步伐未变。

他望向兽脊般起伏的地平线。

那里雾气扭曲,像一只巨口在吞咽恐惧。

“怕就会听见。”王烛语轻,却盖过了幻哭。

他袖袍一振。

地面藏着的细碎怨念被逼成数十缕灰影。

灰影汇聚成巨大耳廓形状,正偷听四人心声。

王烛手指轻扣虚空。

耳廓碎成光尘。

哭声、咳声、冷笑同时熄灭。

毕老郎瘫坐大口喘气:“原来是此物噬人。”

王烛摇头:“贪听者未必是恶。

恶在于人把恐惧养大,被利用。”

冯清徽站稳木杖。

她眼底多了一抹亮色:“若心如明镜,便无所惧?”

王烛:“明镜也会蒙尘。要常拂。”

众人继续。

午后,他们抵达原心最大的盐碱洼。

太阳炙烤白泥,空气有毒辛味。

洼中竖一木牌:

“夜渡有偿,一念成佛。”

木牌旁支起织网般的铜丝。

铜丝上挂满破布符。

每片符写同一字:善。

洼底盘踞一顶血红软轿。

轿旁站一僧。

僧袍紫边,手持骨杖。

他闭目诵经,声若金铁:

“诸苦之根,皆由恶想。献一滴心血,割恶念,渡长惧。”

说着,他示意旅人排队踏血石。

石如刀台,滴下血即成雾,被轿顶吸走。

十几名路客已献血,正绕铜丝梁走到对岸。

他们面色苍白,却神情麻木。

似失情感。

冯清徽皱眉:“以血求善?”

毕老郎低声:“像邪。”

许折握紧棺杆:“若不给血,怕被留此。”

紫边僧张目,眼球灰白:

“善恶有价。价即恐惧。汝等欲过,当献血。”

他目光扫向王烛:“你血最纯,可赎万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