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沉默了好一会。
直到听见“咔哒”门闩落下的声音,方信这才放心下来,轻轻的退后一步,转身快步走出巷子。
“咦?小信?你怎么在这?正好我要找你。”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向方信打个招呼,随后快步向他走过来。
方信转头一看,不禁一怔:“四叔?你找我有事?”
来者年约三十多岁,面容轮廓坚毅刚硬,双目炯炯有神,下颌常年留着胡子渣,显得有一些沧桑。
正是方建民的亲弟弟,方信的四叔,方建华。
在方氏家族之中,方信对诸位长辈以及他们的家庭都没有什么好感,
唯独这位四叔,与方信算是最为亲近的了。
大伯方建国和二伯方建军,还有方信父亲方建民都早已分家搬出去了,只有方齐氏跟着方建华住在方家老宅。
方齐氏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越来越古怪,方建华为人又极为孝顺,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但却从来没有往外说过一个字,每天都一如既往悉心照顾着母亲。
因此方信看到方建华,出于尊敬,也赶紧停住脚步,微笑相迎。
“昨天小军告诉我,大队部开会提名让我当治保主任,是你坚决反对?后来好不容易才通过的?”
方建华直截了当的发问。
方信也毫不含糊的回答:“没有这事!当时公社杨主任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我是第一个同意的。”
说完之后看着方建华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四叔,你是信我,还是信方军?”
“信你。”
方建华点点头:“你小子打小就跟我混,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对我撒谎。”
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信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四叔你不会就为了这个找我问罪吧?”
方信笑道:“我也知道你,什么治保主任不主任的,你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还是你小子懂我。”
方建华哈哈一笑:“我打小跟着你爸混,你从小跟着我混,咱爷俩之间可没什么花里胡哨的。”
方信笑道:“我爸以前告诉我,你小时候偷了他的鞋去换糖吃,我爸都没舍得打你,我也偷了你的裤子去放火,你却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方建华一瞪眼:“你还好意思说!那是我唯一的裤子,害得我光屁股半个多月都不敢出门!你奶奶挨家挨户借布料才给我又缝了一条裤子!”
“哈哈……”
说起童年的趣事,两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方建华收起笑容,沉默的看看方信,脸色变得有些压抑,
低沉的说道:“你奶奶在家天天骂你,有些话我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没法跟你说。这两天方军出了事,你奶奶脾气更大了,听我一句劝,最好想办法跟你奶奶搞好关系吧,都是一家人,别闹得太不像话,不然我也很难做。”
方信听了也不好反驳,便点点头说道:“四叔你放心,我也不是不孝顺的人,只要他们不再逼我压迫我,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至于以后……我会想办法慢慢改善关系的。”
“那就好,那就好,”
方建华欣慰的点点头,伸手拍拍方信的肩膀:“有空带媳妇来家坐坐,你婶子也常说想见见新媳妇呢。”
方信笑道:“去是当然要去的,但千万不要给我准备什么红烧肉、白面饺子、油条什么的,受不起那么大的礼。”
“去你的,你小子想的美!”
方建华笑骂一句:“你还打算一顿把我吃回解放前啊?快滚蛋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