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世如宋辙所愿,没过几日所谓佞臣的名声,就传到了山东。
五年仕途如屡薄冰,所有的唯唯诺诺站位附庸,都不敌这一年的战功累累。
有稍微实在的同僚,说他这是不愿同流合污,又实在没得法子保全自己,这才告发检举自救。
聪明机警的自然看得明白,这后头没有大人物保他,估计什么条子奏本都送不到玉京去。
不识时务的只缘身在此山中,骂他搅乱朝纲,祸乱山东政局。
总之是千人千面,但结果都是宋辙迎来了高中榜眼后的,又一次举国闻名。
佑儿把这些日子听来的话,鹦鹉学舌般讲了一遍,动情之处手舞足蹈,差点笑得呛过去。
“大人而今骂名远扬,怕是天下无人敢和你结交了。”
宋辙看着挼风如今是愈发吃里扒外了,还尽捧着佑儿的话,说不如姐姐人见人爱呢。
他也不恼,走了这条路前就想过有今日,不过到底不是一个人也不敢结交他。
手上举着信道:“谢知可写了信来,好歹在山东还有人惦记。”
他自嘲的语气颇为可怜,佑儿收敛了呲牙咧嘴的笑意,问道:“谢同知说了什么?难不成要请大人去汝州?”
提起这地方,佑儿已毫无留恋。
见她坦然自若,宋辙将信递给她自己读,上头先是问候几句,又说了关切的话,最后还提了句佑儿的弟弟郑光宗,说是因在学堂聚众赌博,被赶了出去。
谢知瞧着是佑儿的弟弟,可到了汝州自然也听闻了郑家的事,怕自己出面协调反而让佑儿不高兴,因此特意写了信来问宋辙。
见佑儿看完信后沉思半晌,宋辙问道:“想要谢知帮着劝和?”
“不必费心,郑光宗不是读书的料,泼皮一个,要是出手帮他,还得被他缠上一辈子。”佑儿将信还给宋辙,并不管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挼风这些日子他已然将佑儿看作亲姐,听得郑光宗的事,好奇道:“佑儿姐,你家里日子过的清贫,为何这弟弟还能读书?”
这事提起来就让人生气,佑儿想着过往,忍不住皱眉头:“他们两口子盼着他成才,将来做宰辅沾光嚜。”
其实不过是疼爱他是个男娃罢了。
“郑光宗有些小聪明,可自小被溺爱惯了,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若有人给他撑腰,定能惹捅破天的窟窿来。”
宋辙见佑儿是真的懒得搭理这弟弟,便提笔写信回了谢知的好意。
在这个时候谢知还记挂着宋辙,可想而知在汝州府待了这些日子,他仍然是当初公正不阿的实诚人。
佑儿不自觉想起了章娘子,虽只是萍水相逢,但她们倒是投缘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她们今生并无成为好友的缘分。
看到佑儿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戚,宋辙已然猜到她在为章娘子伤怀,宽慰道:“人与人不同,你在艰难时想着脱困,而有的人想要解脱。”
未经她人之苦,不能断言这结局于她,是好是坏。
佑儿仔细揣摩着这话,喃喃道:“早日解脱于她,许是好事。”
正是这个道理,章娘子生得娇美,性子又绵软。当初被她爹卖去汝州府时,周遭邻里皆是知晓此事,这一朝回了平阴府,又无家人依仗,谁晓得这日子是更好还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