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总理府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来者便是焦利蒂。这位老者的语气不容反驳:“答应他。”
萨兰德拉猛地回过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脸色瞬间煞白。他看着门口不请自来的焦利蒂,这位政坛老狐狸的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
焦利蒂根本没理会他的失态,径直走到办公桌前,苍老但依旧有力的手指向那份奥匈帝国的提案,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首相,别告诉我你还在做着吞下整个达尔马提亚,甚至肖想安塔利亚的美梦!那些英国佬和法国佬的话,你也敢全信?他们不过是想让我们意大利的好小伙子们,去给他们当炮灰,去替他们流血牺牲罢了!现在,奥地利人把实实在在的肉喂到了你的嘴边,你难道还要犯傻,把它吐出去,去追逐那些镜花水月的画饼?”
萨兰德拉的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他想反驳,想维护自己作为首相的尊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但事情已经发生,萨兰德拉仍然想再争取一下。
“焦利蒂先生,您误会了。我并非不珍视和平,也并非看不到眼前的利益。但是……但是协约国方面,我们已经……”他想说已经付出了外交努力,甚至可能已经有了秘密的谅解,现在反悔,国际信誉何在?
“已经什么?已经向他们摇尾乞怜,许诺把我们的子弟送上战场了?”焦利蒂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萨兰德拉,别忘了,我们是意大利!不是英国的走狗,也不是法国的附庸!信誉?当你的人民在战场上流尽鲜血,当你把国家拖入深渊,那时候你跟谁去谈信誉?跟坟墓里的枯骨吗?”
二人的争吵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西落也没有吵出来个所以然出来,萨兰德拉倾向于协约国一边,而焦利蒂则是倾向于让意大利继续保持中立不加入这场世界大战。于是在一个星期后的议会上,萨兰德拉被迫递交上了辞呈,意大利似乎又回到了中立。
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
萨兰德拉是滚蛋了,但那些叫嚣着“向奥地利复仇!”“夺回失地!”的民族主义者们可没消停。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涌上街头,挥舞着拳头,高喊着要战争。报纸上更是骂声一片,把焦利蒂描绘成卖国贼,说他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把亚得里亚海的明珠拱手让人,把意大利的荣耀踩在脚底下。
邓南遮号召全国民众砍下焦利蒂这个“卖国贼”的脑袋,墨索里尼高呼“是时候换个政府了”。
眼看事情愈演愈烈,民众大有爆发一场内战的准备,焦利蒂于三日后逃出了罗马城。罗马城里,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街头上的示威游行越来越多,口号越来越响亮,拳头也挥舞得越来越狠。不再只是喊喊而已,那些支持中立、反对战争的声音,只要敢冒头,立马就会遭到围攻。和平主义者的聚会被砸烂,报社的窗户被石头打碎,就连街上偶尔遇到的奥地利游客,也会被人吐口水,甚至遭到殴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燥热和疯狂,仿佛整个意大利都失心疯了,除了战争,其他一切都成了耻辱。
于是在两日后的众议院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以407票对74票的绝对优势通过了战争提案,社会党明确投了反对票,是欧洲左翼政党中除去布尔什维克外唯一明确反战的政党。但仅凭借社会党已经无法阻止战争机器运转。
于是在3月的第一天,意大利正式向奥匈宣战,这场受“意大利全民期待的战争”终于降临到了意大利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