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仿佛得了“天花病”似的，疤疤癞癞全是坑洞的靶子，一众龙州豪强便不寒而栗。</p>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山坡上已经打起了火把，山下几乎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士兵活动的影子。</p>

杨沅笑道：“最后一样武器，‘一窝蜂’，诸位不妨一观。”</p>

龙州豪强们，在这个夜晚，欣赏到了一场瑰丽的“焰火”。</p>

因为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团墨色里突然爆发出一团异彩</p>

那异彩拖曳出一道道绚丽的流光，盘旋着、飞舞着，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向前方扑去。</p>

一共六架“一窝蜂”，喷射出的流光溢彩，似乎铺满了整片旷野。</p>

试射完毕后，有射出的火箭被人捡拾，也送上山来。</p>

龙州众豪强在火把照耀下，看到了那是一枝杆部被火药灼黑的箭。</p>

前头锋利的箭尖，在火光下散发着森寒的光芒。</p>

杨沅的声音在一旁淡淡传来：“培养一个优秀的士兵，需要两到三年。培养一个杰出的弓箭手，时间还要更长。</p>

但，装备了本官的火器，哪怕只是一支刚刚组建的团练兵，最多只需要三个月，就能上阵面对最强大的敌人。”</p>

龙州众豪强这才想起来，这……这只是一只团练兵啊！</p>

它不是杨沅麾下的正规军，杨沅的正规军，又……该是什么模样？</p>

实际上，这些火器现在当然还达不到杨沅所说的效果。</p>

它受制于后勤，受制于地形，受制于天气，还有着种种不足。</p>

但是，唬弄这些对于火器了解不多的人，足够了。</p>

何况，杨沅展示的也不是全部。</p>

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器的优长，弥补其现有的缺陷和不足？</p>

每个军团需要编配什么样的长短程火器？编配多少数量的火器？</p>

以杨沅潼川府经略安抚使衙门的财力物力，支撑这种比冷兵器消耗量大的多的火器装备量的上限是多少？</p>

以现有的交通状况和补给输送能力，在弹药辎重上能够保障一支部队持续作战多久？</p>

这些问题，杨沅没有提及，他们也不会想到。</p>

今天这场检阅，把这些豪强拉入了一个他们全然未知的新世界。</p>

……</p>

杨沅没有对龙州诸豪强再说什么，带他们回城之后又是一场丰盛的晚宴，微带醺意的杨沅便去了眉真的院子。</p>

虽然不必讲究什么蜜月，但眉真还是个新嫁娘，常往她这里走动一下也是必要的。</p>

初嫁的眉真刚把杨沅迎进来，便嗅到他衣袍上有硝烟味儿。</p>

“来人，马上准备浴汤。”</p>

眉真以手背掩口，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那雪嫩嫩的掌心，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美玉。</p>

她扭头吩咐了陪嫁丫头一声，杨沅便牵起了她的手，笑道：“眉儿陪我一起。”</p>

眉真一听，登时晕起脸儿。</p>

她轻轻推了杨沅一把：“夫君先去，奴奴随后便来。”</p>

等杨沅进了浴堂，眉真立即四下张望，轻声呼唤：“小姑，小姑？”</p>

忽然听到空寂处传来一声回答，眉真紧张的脸色便放松下来。</p>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每侍候夫君她仍觉辛苦。</p>

夫君传了她一门心法，说是不仅侍奉丈夫时大有妙用，还能延年益寿，青春永驻。</p>

只是修炼时日毕竟尚浅。</p>

她也看出来了，小姑似乎天赋异禀，专克坏坏的夫君大人。</p>

所以，只要有小姑在，她就不带怕的。</p>

等她一败涂地之时，请小姑救场便是。</p>

……</p>

龙州诸豪强似乎晚上都没少喝，但是回到客舍之后，他们都没醉。</p>

很快，他们就聚集到了众人中资历最老、底蕴最雄厚的曾长庆房中。</p>

是否以龙州地方豪强的身份，向潼川府经略安抚使杨沅效忠，这是他们今晚唯一的议题。</p>

他们一旦投效，净意味着龙州地区原与吴家亲近的地方豪强全部投向杨家。</p>

要不要答应呢？</p>

在见识过杨沅团练兵的火器之利后，这一点几乎没有人犹疑。</p>

但，投效到什么程度？</p>

如果惹来吴家的打压，那时该怎么办？</p>

他们可以给杨沅什么，要从杨沅这里拿到什么？</p>

这是一笔生意，谈生意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了。</p>

需要杨沅给予什么承诺，要不要让有功名的家中子侄，投入杨沅治下的地方官府……</p>

他们从军事、经济、政治、文教各个方面，一条条地捋着，彻夜未眠。</p>

杨沅对此却是毫不担心。</p>

他知道，这支火器兵的问世，一定能震慑住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龙州豪强。</p>

只不过，他们会提什么条件，还有得拉扯罢了。</p>

他今夜只想专心致志地打败梵清。</p>

一直以来他杨二都是无往而不利，没有失败的道理。</p>

他杨沅，不服！</p>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梵清算是彻底拿捏了他。</p>

只消那千层莲花一开一合，想让他败，他就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