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头场霜把大地铺成白花花的,龙煞揣着牛皮账本站在二柱子家门口,鞋底碾着结霜的玉米叶“咔嚓”响。棉袄口袋里装着印好的土地流转合同,每张纸角都卷着毛边——这是他连夜在村委会用老式油印机印的,油墨味还没散净。
“煞哥你可来了!”二柱子媳妇掀开棉门帘,热乎的酸菜味跟着飘出来,“他爹正跟俺掰扯呢,说把三亩口粮地租出去,万一收成不好咋办。”龙煞跨进炕屋,看见二柱子蹲在炕沿上吧嗒旱烟,烟灰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兄弟,咱打小在这地里滚爬,你舍得?”龙煞盘腿坐上炕,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瓶,“王老板捎的哈尔滨老白干,咱边喝边唠。”二柱子眼睛亮了:“你小子,在城里还没忘咱东北规矩!”媳妇赶紧摆上咸黄瓜条,仨人围着炕桌碰了杯。
酒过三巡,龙煞抹了抹嘴:“哥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咱租地不是卖地,合同写着五年租期,到期地还是你的。”他翻开账本,“你那三亩地,租给合作社每年每亩给800块,比自个儿种苞米多赚300。”二柱子媳妇插话:“还能去合作社打工,一天50块,比侍弄庄稼轻快多了。”
二柱子吧嗒着烟袋锅不吱声,龙煞突然压低声音:“还记得前年发大水不?你家地涝得颗粒无收,要不是大伙凑粮帮衬……”话没说完,二柱子突然拍大腿:“得!俺信你!签!”媳妇白他一眼:“早想签了,装啥深沉!”
晌午头,龙煞踩着积雪往李老汉家走。老爷子外号“铁算盘”,村里出了名的倔,此刻正蹲在院角劈柴,斧头“咣当”砍在冻硬的木头上,溅起碎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