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了，山娃起来，见家里静的出奇，心里好奇怪，昨晚就听到柳氏和金枝的吵闹声，他猜想，早晨起来，老岳母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烦，他想好了，一切都推到金枝身上，看她能把这个大肚子外孙女怎么样，他静静的等待着，反正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你们不吃也得吃，金枝生下我的孩子，我就养着，谁能把我山娃看上两眼半，我还是我，你打我就跑，说我我不应，一切都有金枝挡着，铁娃就是这个主意。

西凤坐在靠窗的角落，呆呆的看着熟睡的金枝眼泪直流。真是一个既天真又傻瓜的孩子，要发生大事了，竟然没有一丝心理负担的睡着。早晨，母亲气冲冲的走了，西凤就知道回去告诉父亲去了，一切都瞒不住了，今天就是爆发的时候，父母来回也得一段时间，估计也到吃过早饭，可她没有心思去做饭，她心里颤抖，担心即将要爆发的事情该怎么收场。

“山娃，你狗娘养的，你出来，我今天不把你的狗腿打断，我就不姓孙，你人穷心眼瞎，吃了秤砣生王八，王八能活一千年，你狗东西今天别想活出头。”寂静的早晨，终于被打破，走得气喘吁吁的孙家旺，进门来就带着骂声，唯恐人们听不见。

山娃从窑洞里走出来，西凤也跌跌撞撞的扑了出来。山娃嬉皮笑脸的，走到孙家旺的面前，“老丈人来了，快屋里坐，快让西凤给你做饭，大清早，生那么大的气干啥？有啥话坐下说不是一样嘛，这么大声也解决不了问题。”

孙家旺火冒三丈，迎面就骂道：“我吃你娘的头，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这嬉皮笑脸给谁看？” 说着伸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山娃早有防备，看见老丈人抬胳膊，就往后倒了一步，孙家旺没打到山娃，倒把自己晃了一个趔趄。山娃连忙上前，假装要搀扶的样子说道：“老丈人，有话进屋好好说，火大伤身，火大伤身，别气坏了身子，你的身子骨要紧。”

孙家旺没有打中，哪能善罢甘休，挥手又是一拳，这山娃见状，连忙退后，躲在西凤的身后，连续没打中，气得孙家旺七窍生烟，追赶着打，山娃躲闪着跑，竟然围着西凤打转。

孙家旺嘴里骂道：“你狗娘养的，看你能躲到哪里去，钻进老鼠窝，我也要把你揪出来，非把你的腿打断不可。”追得长气短出，还是没能打上他，又不甘心。

西凤看着父亲气得不得了，心疼的叫了声：“大，你不要追了，你不要管了，你能管的了吗？”她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孙家旺听到女儿的哭声，停住的追赶，走到女儿面前，西凤扑到父亲的怀里，凄惨的哭声，惹得父亲老泪纵横，女儿的痛也是父亲的痛呀。

孙家旺泪声道：“我可怜的女儿，都怪你大我没有常来看你，让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钻了空子，今天我来了，有我给你撑腰，咱就不怕这个畜生，他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我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他自以为能为女儿撑腰，也是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局面他也掌控不了。

真是： 父疼女儿悔莫及，岂容女儿受人欺。

只恨不能手遮天，万事挥手都抹去。

金环听到外边的吵闹声，也跑来出来，奔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西凤忙把她搂在怀里。

金枝听到喊声，出门观看，看到外爷追赶山娃转圈圈，感到好笑，差点笑出声来，又见父女俩抱着痛哭，她带着鄙视的眼神走过来说道：“我还以为大清早，谁在行家法呢，原来是外爷你来了，你在你家不睡你的觉，来我家耍什么威风？肯定是外婆回去告状了，我说你们不好好养老，在这里操什么闲心，这是谁的家，你们搞清楚了没有？大清早大声哭泣，别人听见，以为给谁送葬来了，我看还没死人，哭得太早了，等死了人再哭不迟。”金枝根本没有尊重外爷的意思，句句带刺，也没忘记挖苦母亲，觉得他们就是闲得慌，无事生非。

孙家旺听了外孙女的话，顿时气又上来了，扑过去，就想给她一个耳光，西凤慌忙抱住父亲，泪声道：“大，你看她那样子，敢打吗？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我们管不了，就不管了，你就由她去吧，她的命该如此，死活都让她受着去，你说她出了事，我咋活呀，我活不了，我的几个孩子怎么办，谁管我们娘们几个呀？”

听到女儿的话，孙家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顿时软了下来，他的软肋就是女儿，女儿残疾没人管呀，山娃能肆无忌惮，不就是欺负西凤残疾嘛。但他还是气恨不过的骂着金枝：“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敢欺负你妈？败坏家风，辱没祖宗，丢人丧德，你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会遭雷劈的。”孙家旺就想把外孙女凶气压下去，嘴里也就说了狠话。看着外孙女的样子，听了女儿的话，有所顾忌，就是不敢动手。

“我就没脸没皮，你能怎么样？你今天就叫雷把我劈了，我也活够了。我不用你管，你也没资格管我，前边没人管的时候，你咋不管？今天有人管了，你却来多管闲事，你在你家闲得慌？你滚回你家去。”金枝根本没有悔过的意思，反而跟外爷杠上了，并出言骂人了。

“我们就得管，你还无法无天了？你这大逆不道，没有教养的东西。”这时柳氏和儿子孙西盛赶到，柳氏接过金枝的话骂道。

西凤的弟弟孙西盛来到后，二话没说，直接扑到山娃面前，山娃见状，急忙躲闪，孙西盛哪里容得他逃跑，一把抓住，抡起拳头披头盖脑的就打了下去，脚也没闲着，朝着山娃的屁股踢去。山娃抱着头，自知理亏，蹲了下去，任凭他打，也不敢还手。

柳氏在旁给儿子助着劲，大声说：“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金枝看见扑了上去，拉住孙西盛的衣服喊道：“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你有什么权力管我家的事？”孙西盛停下手，转过身对着金枝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顺手一个耳光朝金枝打去，金枝被打的一个趔趄，嘴角也流下血来。

金枝这时顾不上疼痛，对舅舅顶撞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没处去，没处吃的时候，上你家去，你媳妇整天用眼睛瞪我，眼睛珠子差点往眼眶里掉了出来，你怎么没管？今天来充老大来了，你凭啥管我？我不要你们管，我就没有你这样的舅，你们都给我滚。”金枝失去理智，见谁骂谁，根本不给舅舅留面子，前边在舅家留下阴影，扎在心里了。

孙西盛上前还要动手，被老父亲孙家旺拉住了手，他给儿子说道：“金枝既然不让我们管，我们就不管了，我去找九先生，我就不信没人来管。”其实孙家旺心里担心，儿子下手无轻重，万一把金枝打出意外，自己在女儿面前又没法交待。真是不管心里放不下，管她又怕出了事情自己又没法承担，心里两难。

孙家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金枝去探讨过去的事情，他们只站在现在的角度上，想替女儿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山娃做下违背道德伦理的事，必须惩处。女儿已没有能力处理，要不也不会让外孙女肚子大起来，他必须给女儿做主，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看到外孙女如此蛮横，还不如找九先生来处理，他们家族的事，他不管谁管？韩家出了有辱家风的事，他们不怕丢人，就自己看着办，自己也不用和外孙女在这里掰扯。借韩家人的手，就能解决问题，何必自己在这里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便火急火燎的去找九先生。

真是： 为了生活难顾全，翅膀再大也有限。

听女遇事心不甘，欲管谁人听你言？

现实中的人就这样，有时候一些事也是力所不能及，老人自己愿意多担一点责任，多操一份心，心里也是放不下呀，可家中的矛盾，使他不得不放弃。可在下一代心中留有阴影，是谁都不愿意的，可却实实在在留下了，孩子们心里不能原谅，他们怎能体谅理解过老人的作难？他们只会把自己的过错，归在别人身上，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孙家旺来到九先生门前，看见药房的门开着，直接奔进去，就大声呐喊着：“九先生，你人在哪里，你老三家出了辱没门风的事，你们韩家的人到底管不管？”他知道这个事已埋藏不住，就给大声说出来，没有任何顾忌。

虽然下着雨，九先生的药房，商店都照常开着门，九先生，金珠，李志远都在忙着各自的事。金珠正在给货架上摆货，志远也在忙着整理药物，只有九先生带着眼镜，捧着本书，翻看着。孙家旺的喊声，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九先生看见是老三的老丈人，便取下眼镜，放下书，抬头问道：“三叔来了，有啥事坐下说，这大清早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看把你气得。”

“好我的九先生，你能坐的住，我可是坐不住了，今天这事必须你出面解决，我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孙家旺还是满腹怒气，一时难以消散。

“三叔，你消消气，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缓口气慢慢说，有什么事，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转过身向金珠喊道：“金珠，给你外爷泡杯茶去。”金珠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