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我替她系好最后一个蝴蝶结，触到她后腰微微渗出的汗。十月末的上海仍有秋老虎，体感温度比天气预报高了两度。她忽然指着我口袋笑：“又带了糖果？吃的太多啦，”我笑着掏出水果糖，粉色包装纸在晨光中发出窸窣响：“是你爱吃的荔枝味，含一颗再出门。”

产检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与阳光混合的气息。沈红握着挂号单坐在候诊椅上，忽然指着对面的孕妇笑：“她的孕妇装和我昨天买的同款，不过她选了粉色。”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对方正摸着肚子跟丈夫说话，手背上的静脉像蓝色的丝线，与沈红腕间的血管纹路惊人地相似。

“12号沈红，请进诊室。”广播声响起时，她忽然攥紧我的手。b超室的冷气让她微微发抖，我忙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腿上。医生涂抹耦合剂时，她忽然轻笑：“凉凉的，像宝宝在吐泡泡呢。”屏幕上的小人儿正在翻滚，ubby的四肢划过屏幕，像株在深海里舒展的小海带。

“发育得很好，”医生指着屏幕上的数值，“头围和股骨长都在标准范围内。”沈红盯着屏幕里的小脚印笑出眼泪：“你看，他的脚趾头好像在动呢，是不是想踩踩妈妈的肚子？”我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初次听见胎心时，她也是这样哭着说“原来生命这么神奇”。

从医院出来时已近正午。沈红摸着肚子嘟囔：“宝宝在抗议呢，说没吃到荔枝糖。”我笑着带她拐进街角的甜品店，玻璃柜里的栗子蒙布朗闪着焦糖色的光，像极了她今天产检报告上的“羊水深度4.2cm”——那个数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写着“宝宝的小海洋”。（不要当真）

“要半糖的，奶油换酸奶油。”她对着店员强调，忽然转头看我，“医生说可以吃甜食，只要控制量。”阳光穿过甜品店的格子窗，在她发顶织出金色的方格，落在蒙布朗上的光斑轻轻晃动，像极了b超屏幕里婴儿跳动的心脏。她用小勺戳破栗子泥时，忽然轻声说：“等宝宝能吃辅食了，要带他来吃这个，让他尝尝秋天的味道。”

下午的时光在婴儿用品店的货架间流淌。沈红蹲在爬爬垫区研究材质，忽然指着一款星空图案的垫子笑：“这个夜光星星会吓到宝宝吗？还是选森林动物款吧，小鹿和兔子比较温柔。”她说话时，货架上方的吊扇送来微风，将她发丝吹起又落下，像蝴蝶掠过平静的湖面。

傍晚回家的路上，沈红忽然指着公交站广告笑：“看，那个奶粉广告的宝宝和我们b超里的好像！”画面上的婴儿正握着拨浪鼓咯咯笑，背景是片金色的麦田。她的手无意识地覆在小腹上，无名指的钻戒在夕阳下闪着光，与广告灯箱的暖光交织，织成了一幅温柔的画面。

晚餐是清蒸鲈鱼与南瓜粥。沈红忽然放下勺子：“明天想去外滩看黄昏，听说这个季节的火烧云特别美。”我替她挑出鱼刺，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吹凉粥的模样，忽然想起今早b超单上的照片——那个蜷缩在子宫里的小生命，正隔着羊水与我们共享着同一个黄昏。

夜深了，沈红在台灯下给婴儿袜子绣名字。我靠在床头看她，针脚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极了今天在医院看见的胎心监护曲线。她忽然举起袜子笑：“看，‘沈’字绣歪了，像个小鸭子。”我接过袜子，触到她指尖新添的针孔——那里凝着颗细小的血珠，像朵即将绽放的微型花朵。

黄浦江的汽笛声在凌晨响起时，沈红已经睡着了，手里攥着绣了一半的袜子。我轻轻替她盖上被子，看着月光落在她小腹上，那里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片宁静的小海湾。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忽然明白：所谓幸福，大抵就是这样的时光——在烟火气里藏着温柔，在琐碎中孕育着奇迹，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与所爱之人共同编织着，关于未来的，最甜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