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珏元君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阁老话锋一转:“可那五灵绽放……五元坛的‘碎片’,你见海玄小子才一天吧?就这么给出去了?”
青珏元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
“鹤问玄几年前就和我说过了,如果见到了学会‘玄魄入冥术’的炼气、筑基期年轻人,直接给他‘碎片’。”
她语气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人家化神大能都亲自开口了,我还能怎么办?”
大阁老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鹤问玄,司徒晦。
他很久前就认识这两人了,玄冥天和五元坛最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意气风发。
几百年倏忽而过,物是人非。
当年的鹤问玄,一心向道,看似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那只是全天下都没几个同辈能入他的眼,实则极重情义,对自己真正认可的人掏心掏肺,典型的外冷内热。
可他太早成就化神,受那缥缈仙性影响日深,如今对外反而温和了许多,脸上时常带着柔和的微笑,内里却早已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再真正触动他的心弦。
当年的司徒晦,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行事狠辣,杀人时明明自己会痛苦,却能毫不犹豫下更狠的毒,看似温和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内里却是一片漠然,典型的外热内冷。
后来她从医,救死扶伤两百余年,行动被锻炼得像个精准的医疗机器,清冷、坚硬、不近人情。
可硬壳之下,那颗心却变得会因在意的人和事而起伏,鹤问玄、杜承锋、即将收徒的小雉和身份复杂的海玄……比当年那个漠视生命的毒修,更有温度了。
真有趣。
数百年过去,这两人,竟朝着对方年轻时的样子,悄然变化着。
人与人最可惜之处,莫过于,你很好,但你来晚了;我悟了,已经错过了。
而海玄,不只是像当年的鹤问玄……也像现在的司徒晦。
司徒晦会对他另眼相看,直接送他五灵绽放,或许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不止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训斥那小子行事擅作主张,自以为是……何尝又不是在审视她自己呢?
想到这里,大阁老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带着几分感慨。
青珏元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您老笑什么?”
“没什么。”大阁老摆摆手,重新躺回藤椅上,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只是觉得,世事就如这天上的星星,看似亘古不变,其实……一直在动,一直在变。”
他悠悠道:“路是自己选的,对与不对,谁又能说得清呢?”
“比如你,明明性子同样符合玄冥天‘正统’,若当年阴差阳错改门换派,玄冥天或许就有第三位化神了。”
“既然是自己想做,哪怕未来今日之举带来天大的麻烦,你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青珏元君再次沉默。
大阁老这几乎是在明示自己了。
只是对化神之下近乎无敌的青珏元君而言,再大的麻烦,又能有多大?
隐世大族又如何?我会把他们打得老实缩回边境。
——现在的青珏元君,根本不理解这个“麻烦”的意义。
等很多年后,青珏元君为了一对年轻人,气得一度茶饭不思时,她才忆起今日大阁老所言,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