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玄又看了一眼窗外,疑惑道:“现在是……早上?”
“嗯”
慕容璎珞看着海玄这副茫然模样,又忍不住摸了一下海玄的头。
“你做什么噩梦了?”
“……梦到家人了。”
这个词让慕容璎珞的手微微一顿。
她认识海玄以来,从未听他提过“家人”二字,这个话题似乎始终被海玄放在心里某个隐秘角落,如今他竟主动提起,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海玄还有些沉浸在梦境的回忆里,他看向慕容璎珞那张晨光下格外柔和的脸,突然出声道:“师姐……当初化形重修时,为什么要起现在这个名字?”
这问题跳跃得有些突然,慕容璎珞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虽自幼在九仪阁长大,看似孤身一人,但其实也是有家族的。”
“按族谱,我本就姓慕容。”
这几个月以来,海玄也曾旁敲侧击过慕容璎珞身世,知道慕容璎珞还未化形前,就已经失去了亲人与容身之所,直到被大阁老收留。
她顿了顿,唇角翘起,“至于‘璎珞’二字,是我当年化作婴儿重修,懵懂无知。师尊准备了许多寓意不同之物,让我行抓周之礼。我当时随手一抓,便抓到了项链饰品。”
“师尊说,大概这是天意,便以此为我取名了。”
海玄听得有些意外,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道:“师姐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下午就到了。”慕容璎珞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嗔怪,伸出手指,轻戳海玄的额头,“我一到天门山,就去找人问你们两人住处,到了这院里,小雉说你闭关炼器,我便没打扰,在下面等。”
“谁知等到深夜,我感觉你的气息忽然起伏不定,担心你出事,这才进来看看。”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你看看,稍微一离开师姐的视线,就直接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炼个器而已,怎么搞得跟拼命似的,差点神识枯竭、走火入魔。要不是我察觉不对,强行唤醒你的神识,真不知道你会睡到什么时候,会不会留下什么难以挽回的损伤。”
“……”
海玄被她说得实在无言以对,这次确实是他的问题,只能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地承认错误:“……这次是特殊情况,一时没控制住。”
“是是是,特殊情况。”慕容璎珞语气已经软化下来,“以后别这样了,你悟性这么高,何必急于一时?”
海玄心中一暖:“我知道了,多谢师姐关心。”
他顿了顿,又想起那将他从噩梦中拉回来的奇妙旋律,好奇问道:“师姐刚才哼唱的,是什么歌?很好听,感觉……很安心。”
“那个啊?”慕容璎珞微微歪头,回忆了一下,“那是在我们龙族内部流传很久的一首古老歌谣,似乎是讲述三四千年之前的一些传说,表达了对家乡的怀念。”
……对家乡的怀念么?
“这歌的歌词太过古老晦涩,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能依稀哼唱,幸亏旋律还能记得。”
她说着,又下意识地轻轻哼唱起来。
那曲调清越悠扬,海玄静静听着,心神再次平静下来。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梅雨,湿润气息似乎能透过窗户浸进来。
一阵食物的香气,从楼下隐隐传来,海玄猜得到,那是小雉在准备早饭。
这样一个下着雨的清晨,伴随着诱人的饭香……海玄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在观川观遇见慕容璎珞,也是这样类似的情景,那次他如临大敌,可她好像就和现在一样温柔关切。
一种懒洋洋的、想要继续赖床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经历了接近十日炼器,和力竭后的昏睡,他突然有些想在这种难得的、被温柔对待的氛围里,一把将慕容璎珞拉进被窝,就这么抱住她,把头埋进她怀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再躺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