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年的惊蛰,春雷乍响时林悦正在- 承乾宫临摹《女诫》。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半朵墨梅,绿枝匆匆掀帘而入,鬓角沾着细雨:“主子,长春宫传来消息,延禧宫的阿箬在皇后宴会上闯了大祸!”
狼毫笔“啪嗒”坠地,林悦望着砚台里晕开的墨痕,指尖微微发颤。阿箬是如懿的陪嫁侍女,性子泼辣直爽,平日里在后宫虽惹人嫌恶,却从未出过这般大乱子。她抓起斗篷冲入雨幕,青石砖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月白色裙裾。
长春宫的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涎香,与殿内的剑拔弩张格格不入。林悦进门时,正见阿箬披头散发跪在青砖上,嘴角带血,绸缎鞋面沾满泥污。主位上的皇后面色凝重,手中的团扇停在半空;嘉贵人斜倚软垫,翡翠护甲轻叩茶盏,眼角眉梢都是看戏的笑意;高贵妃则拍案而起,鎏金护甲划过紫檀桌面,发出刺耳声响:“反了天了!竟敢往本宫的茶盏里掺朱砂!”
林悦目光扫过案上打翻的茶盏,暗红的茶渍在素白瓷面上蜿蜒如血。阿箬突然抬头,平日张扬的杏眼里布满血丝:“淑妃娘娘明鉴!奴婢冤枉!这茶盏根本不是奴婢经手的!”她转向皇后,声音凄厉,“皇后娘娘开恩,有人要害主子,也想把奴婢拖下水啊!”
“住口!”嘉贵人放下茶盏,羊脂玉护甲轻敲桌案,“你在娴妃身边伺候多年,如今出了事就想撇清?方才明明是你亲手给高贵妃奉茶!”她望向皇后,眼波流转,“皇后娘娘,这等心术不正的奴才,不严惩何以立威?”
林悦蹲下身,看见阿箬腕间新添的淤青。那些指痕深浅不一,显然是被人强行拖拽所致。“姐姐且慢。”她从袖中取出丝帕,擦拭阿箬嘴角血迹,“阿箬跟随如懿多年,忠心耿耿。若说她下毒,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忠心?”高贵妃冷笑,抓起桌上的茶盏碎片,“那这朱砂作何解释?淑妃妹妹莫不是要包庇罪人?”碎片划破她的指尖,血珠滴落在阿箬发间,“今日不打死这贱婢,本宫誓不罢休!”
殿外惊雷炸响,雨势骤然变大。林悦护在阿箬身前,目光扫过嘉贵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自白蕊姬得宠后,嘉贵人与高贵妃结成同盟,多次针对如懿。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偶遇阿箬,当时小宫女神色慌张,怀里还藏着个绣着玉兰花的锦盒——那正是嘉贵人常用的纹样。
“皇上驾到!”太监的尖嗓划破僵局。乾隆踏着满地积水而来,玄色蟒袍下摆洇着水痕。他扫过殿内众人,目光落在阿箬身上时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嘉贵人抢先一步福身,声音婉转如莺啼,“娴妃身边的侍女阿箬意图谋害高贵妃,如今证据确凿。臣妾担心此事牵连娴妃,特请皇后娘娘做主。”
林悦注意到阿箬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正要开口,阿箬却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乾隆脚边:“皇上明察!是嘉贵人收买奴婢,让奴婢在茶里下毒!她说只要害了高贵妃,就能让娴妃娘娘失宠!”
殿内一片哗然。嘉贵人脸色骤变,随即掩帕娇笑:“皇上,这疯丫头胡言乱语,臣妾一片忠心,怎会做这等事?”她望向皇后,眼中含泪,“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乾隆目光如鹰,盯着阿箬:“你可有证据?”
阿箬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打开后露出一对东珠耳环:“这是嘉贵人给的赏钱!还有...”她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是青紫的掌印,“这是嘉贵人身边的嬷嬷打的,逼奴婢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