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京城风云起

暮春的京城，琉璃瓦在艳阳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马蹄的踏踏声与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交织成一片。林悦裹着厚重的斗篷，指尖攥着伪造的文书，站在城门下仰望着斑驳的城墙。檐角铜铃随风轻晃，恍惚间竟像是临安城那场血雨腥风中的铜环撞击声，她喉间泛起铁锈味，将帽檐压得更低，隐入了人潮。

姜府朱漆大门上的椒图衔环泛着冷光，林悦跨过半人高的门槛时，绣鞋重重踩在青砖上，似要踏碎那些潜藏的阴霾。回廊转角处，海棠花影摇曳，恍惚间她竟看见姜梨天真的笑靥——那个曾在生死关头救下她的女子，如今只剩牌位前袅袅青烟。

“姑娘可算回来了。”管事嬷嬷佝偻着背迎上来，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打量，“夫人在撷芳阁候着。”穿过九曲回廊，雕花槅扇半开，熏香混着茶烟扑面而来。季淑然斜倚在湘妃榻上，丹蔻指尖轻叩鎏金茶盏，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她抬眼的动作轻颤：“梨儿这趟出门，倒像是变了个人。”

林悦屈膝行礼，余光瞥见案头摊开的《列女传》，书页间夹着半干的海棠花瓣。这府里的每一处陈设，都像是季淑然精心布置的棋局，而她不过是新落的一枚棋子。当夜，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林悦握着姜梨留下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狱中嶙峋的指节，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

三日后的赏花宴上，白玉兰开得正盛，花瓣落在青瓷茶盏里，泛起微苦的清香。季淑然揽着林悦的肩膀，对着满座贵妇笑道：“我这女儿啊，许久不见，才情倒是愈发长进了。”她指尖划过林悦手背，力道却重得像是要掐出血痕，“今日难得姐妹们相聚，不如让梨儿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

林悦缓步走向紫檀琴案，琴身暗纹在日光下流转，竟与临安城老宅那架断弦的琴有几分相似。指尖触到琴弦的刹那，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年生辰，父亲亲手为她调弦，母亲倚着花窗轻笑。她深吸一口气，宫商角徵羽在指尖流淌，《梅花三弄》的曲调忽而转急，如北风卷着碎雪，忽而又归于沉静，似寒梅傲立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