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七月初十,算学馆大比如期举行。明薇踏入考场时,发现王玄策特意在她座位下放置了「五弊三缺」的算筹——竹筹上刻着断剑、残棋等不祥图案,这是士族对寒门的惯用打压手段。

「苏姑娘今日气色不错,」王玄策晃着手中的犀角算筹,「不过听说裴府三房通敌,苏姑娘作为寄人篱下的罪臣之女,怕是无心应考吧?」

明薇扫过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弘农杨氏的「四知」玉,暗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朋党暗号。她淡淡一笑,取出李治亲赐的算筹袋:「王博士可知,算筹只分对错,不分贵贱?就像这道考题——」

她指了指墙上的黄绢,今日的考题是「以算学论治国之道」,旁注王皇后御笔亲题:「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何用算学解之?」

陆明远率先起身:「民为贵,可喻为基数;社稷为率数,君为均数。基数大则率数稳,率数稳则均数安,此乃『均输术』之根本。」

王玄策冷笑:「牵强附会!此乃孟子名言,岂可用算学亵渎?」

明薇却站起身,用算筹在地上摆出「粟米之法」的模型:「民为粟,社稷为仓,君为量器。粟米丰则仓廪实,仓廪实则量器准。若民如粟米损耗过甚,则仓廪虚、量器乱,此乃『盈不足』之危。」

考场哗然。陆明远望着她眼底的光,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算学若困于纸上,不过是数字游戏;若用于治国,方见真章。」

王玄策脸色铁青,正要驳斥,忽有宦官闯入:「陛下有旨,宣苏明薇即刻入太极宫!」

太极宫内,李治正在看《吐蕃算图》初稿,案头摆着从裴府搜出的苯教算经。他示意明薇看墙上的《职贡图》,吐蕃使者正站在龟兹使者身旁,两人衣着纹样竟有七分相似。

「松赞干布派来的使者,实则是龟兹贵族假扮的,」李治指尖敲了敲图中使者的腰带,「他们想借和亲之名,探查河西走廊的算学工坊。苏爱卿,朕想让你担任和亲使团的「算学女官」,随文成公主入吐蕃。」

明薇心中一凛。文成公主和亲本是十年前的事,如今重提,显然李治想以假乱真,用算学手段迷惑吐蕃。她取出青铜算板,将河西走廊的工坊位置标为算珠:「陛下,若用『差分术』计算,吐蕃骑兵从逻些至凉州需三十日,而我们的算学工坊可在二十日内转移......」

「但朕更担心的是后宫,」李治突然压低声音,「王皇后一党近日在民间散布『算学乱国』的谣言,甚至拿出《女戒》说『女子习算,必犯七出』。」

明薇想起母亲陈氏藏在箱底的《女算经》——那是东汉班昭所着,却被士族列为禁书。她跪下行礼:「民女请陛下准我在算学馆开设女学,以班昭《女算经》为教材,让天下女子皆知算学乃治家治国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