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大眼儿(1 / 2)

堂屋里,陈青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爹娘详细的说了一遍。

陈有仁听得直叹气,李彩凤的眼圈已经红了。

“俺滴老天爷啊…”

李彩凤几步走到女孩面前,想拉她的手,但被女孩下意识的躲开。

“可怜见的娃儿,吓成这样了!别怕别怕,到家了,到家了啊!”

她声音哽咽,“叫啥名儿啊孩子?”

女孩低着头,毫无反应。

陈青山赶紧接口:“娘,这她估摸是路上吓着了,现在还不咋会说话。我看她眼睛大,咱先叫她‘大眼’吧,顺口。等她缓过来,愿意说了,咱再改。”

“大眼…行,行!”

李彩凤抹了把眼角,“饿坏了吧?等着,娘给你弄吃的去!”

她风风火火地转身进了灶房。

陈有仁抽着旱烟,看着缩在角落、浑身透着不安的女孩,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的娃。”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青山,你先带她去洗把脸,看这脏的。”

“伙计,找找秀水跟雪梅的旧衣裳,看有没有能改改先给她换上!”

“哎!”灶房里传来李彩凤响亮的应和。

陈青山打来一盆温水,拧了热毛巾:“大眼,来,擦擦脸。”

女孩依旧抗拒,身体僵硬。

陈青山也不强求,把毛巾递到她手边:“你自己擦擦,舒服点。”

然后退开几步。

大眼迟疑了很久,才慢慢伸出手,拿起温热的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露出了更多菜黄瘦削的皮肤。

这时,李彩凤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上面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走了进来。

“快,趁热吃!先垫垫肚子,晚上咱炖肉!”

她把碗塞到大眼手里。

食物的温暖香气似乎终于撬开了她一丝防备。

她捧着碗,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喝了起来。

不再像吃包子时那样狼吞虎咽。

小满抱着赤狐馒头躲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沉默的“哑巴姐姐”。

……

时间悄然流逝。

大眼这个被风吹落到陈家院角的种子,在小心翼翼中扎下了根,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她换上了陈雪梅过去旧棉袄棉裤,比那身破败的逃荒行头顺眼多了。

但是脸颊依旧凹陷,菜色未褪,尤其是那双格外大的眼睛,总少了些活气儿。

大眼极其安静,安静得像一道影子。

她从不主动靠近任何人,总是下意识地缩在角落或门边。

但她绝不懒惰,反而异常勤快。

看见李彩凤抱柴火,她会立刻小跑过去帮忙。

家里的水缸永远是满的,每天起来的院子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她吃得很少,即使面对喷香的炖肉,也只敢夹一点点菜,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仿佛多吃一口都是罪过。

李彩凤心疼她,总往她碗里夹肉。

她也不拒绝,便默默吃掉,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惶恐。

元宵当天的下午。

阳光难得暖融融的。

一家人吃完了饭,大眼在井边安静的洗碗,动作一丝不苟。

陈青山坐在堂屋门口磨着他的猎刀,李彩凤端着簸箕走过来,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也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是真细,手也巧,你看那活干的,比我都好。一点不偷懒,让干啥干啥,就是可惜……”

她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惋惜:“……就是可惜这嗓子。”

“明明会‘嗯’‘啊’应声,听得懂咱说话,咋就一句整话都不肯说呢?问急了就掉眼泪,看着真叫人……”

陈青山停下磨刀的动作,看着大眼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然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